sp;“你就是雍家小姐呀?”蘇小昭支著頭,側臉看她。
&esp;&esp;女子涵養極好,被她定定看著也不慍惱,聞言點頭道:“是的,我名隋珠,虛長蘇姑娘一歲。”
&esp;&esp;“呀,我知道,我認識你哥雍和璧。”蘇小昭彎唇笑起,“你哥也長得和你一樣好看。”
&esp;&esp;“……謬讚了。”雍隋珠不知該怎麼回話了。什麼叫她哥長得和她一樣好看?男子本就不誇皮相,可哪有人會這樣誇女子長相的?
&esp;&esp;“性子也差不多嘛。”蘇小昭笑了笑,右手提筆下意識一轉。
&esp;&esp;然而筆尖剛蘸滿了墨,被她這麼陡然一轉,一滴上好的、飽滿的濃墨,便在離心力下平拋了出去,向著她的右後方,飛越過兩排位子——
&esp;&esp;餘光一瞥,手執墨藍色書卷的崔家公子,微微一偏臉,墨水滴從玉色的鼻尖上方掠過,“啪”地一聲,砸在旁邊一直閉眼後仰著、悶聲不說話的秦覓的臉上。
&esp;&esp;“哎呀。”女子醒悟的低呼聲。
&esp;&esp;“操!”男子被乍然襲擊後彈起的罵聲,“誰砸的老子?”他正憋著一肚子火呢!
&esp;&esp;蘇小昭回頭,回了一個大大的抱歉笑容: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esp;&esp;去他孃的!又是一個他發不了火的瘋丫頭!
&esp;&esp;秦覓憋了一天的火氣頓時更大了。
&esp;&esp;而這時,楊夫子正邁步進學堂,見他雞立鶴群地站著,皺眉說:“秦覓?還不坐下,喧喧鬧鬧成何體統?”
&esp;&esp;“……是的,夫子。”秦覓忍了又忍,坐下。
&esp;&esp;楊夫子一坐下在堂上,立馬就看見底下第一排,醒目的蘇姑娘和醒目的一大摞紙。
&esp;&esp;“蘇小昭?”楊大學士想起懲罰的事,便問,“三日前罰你抄的《中庸》,你可抄完了?”
&esp;&esp;“回夫子,我抄完了,每日十五遍,總共四十五遍,請夫子查閱。”蘇小昭站起身,扛著紙卷就上去。
&esp;&esp;真抄完了?
&esp;&esp;楊夫子臉色稍霽,雖說朽木難雕,但這蘇小姐還算是能定下心性,閉門抄書三日。
&esp;&esp;話雖如此,但楊夫子仍然不想對著一塊朽木授課。這些日子來,只要一想起她三日前說的話,他就心口哽得悶慌,險些連聖賢書都讀不下了。
&esp;&esp;“既然你如此用心抄書,那我便再擇一句考考你,看你可有長進。”楊夫子說。
&esp;&esp;他提問道:“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你且來說說,這句是何意?”
&esp;&esp;聽到楊夫子又出題考究,堂中眾人紛紛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不知道這蘇家瘋姑娘又要怎樣語出驚人?
&esp;&esp;原先還一臉鬱憤的秦覓也笑開了,看這瘋丫頭能得意多久?
&esp;&esp;“回夫子,這一句話,是說作為君子,雖然寬厚平和,但不隨波逐流,恪守中正,這才是真正的剛強。而世道清明時,內心準則能不偏移,世道渾濁時,也不虧半分氣節,這也才是君子的剛強。”少女站在座位上,徐徐地說,“故而說,近勢力紛華,而不染之,懂權謀詭計,而不用之,方是君子最為難得的品質。”
&esp;&esp;過了一陣,堂內還是沒有人出聲,少女忐忑問:“夫子,我說的可對?”
&esp;&esp;僵在山羊鬍上的手放下,楊夫子終於遲緩點頭,說:“……嗯,你說的很好。”
&esp;&esp;好的簡直像是作弊了一樣。
&esp;&esp;連一直心有所思的林端之,都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esp;&esp;確實算是作弊,後世那麼多學者的見解,又不是她一張嘴能憑空捏造的。蘇小昭訕訕笑了笑,在滿堂人訝然的目光裡,說:“這都多虧夫子罰我閉門抄書,抄得多了,就懵懂知道一二。”
&esp;&esp;聞言,楊夫子神色有些複雜,然後說:“你既已知曉經義,日後便免去責罰,來書院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