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丞相對於盛老太太這副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以前也不是沒提過分家這事,
每次一提就是這樣,然後再胡攪蠻纏一番,
讓這事兒不了了之。
以往他也就順著她的心思了,不分就不分吧,反正他們三兄弟的感情極好,
住在一處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兒。大嫂為人柔順溫和,三弟妹常年纏綿病榻,也不是個愛生事兒的,
芸娘與她們相處起來也融洽,這些年就這麼過了。
說句不孝的話,要不是母親這些年時不時地作那麼一下,這一大家子其實過的還是不錯的。
盛丞相搖了搖頭,彎腰撿起落在他腳邊的柺杖,就著袖擺將上頭的塵土擦拭乾淨雙手遞給了盛老太太,他平靜而堅定:“這家是一定要分的。”
盛老太太急的又要開口,盛丞相直接堵了她的話:“母親,你不喜歡芸娘不喜歡清清,我都知道。以往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沒得選,現在你有選擇了。”
“我不同意!這家不能分!”盛老太太乾澀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老二,你真是個不孝子!”
盛丞相深吸一口氣,他發覺自己完全無法和她交流,他這個親兒子都覺得難以忍受,芸娘平日裡也是不容易了。
“既然母親都說兒子不孝了,那兒子便不孝吧。”他甩袖轉身離開:“這事兒便這麼定下了,我這便找大哥與三弟去。”
盛丞相走到一半又頓住了腳步,叫來了管家,吩咐道:“母親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你去請了女大夫來守著。”以防母親撒潑耍賴裝暈發病。
管家應諾,低眉瞥了一眼憋紅了臉的老太太,飛快地跑了出去。
交代了這些,盛丞相頭也不回地走了,準備假暈過去的老太太氣的心口梗疼,腦袋一歪,這下倒是真的暈過去了。
盛老太太真暈了,盛丞相當然不知道,不過就算是知道了,這家還是得分。一向忠孝仁義的盛丞相甚至光棍地想著,反正在他老母親心裡他這個兒子是個不仁不孝的,倒不如全了這個名聲呢。
盛家大老爺對於分家這事兒沒什麼牴觸,盛家三老爺雖然是個渾吝不堪的,但對兄弟倒還真是不錯的,三兄弟商量了一番,最後也沒再去找老太太便定下了分家的時候,約定著到了時日派人去請了族老來公證。
因為大夫人的臨盆之日就在這兩天,最終的分家時候定在了一個月後。
盛蔚蔚隨著花嬤嬤送了昏倒的老太太回了房,冷著一張臉踏進西雲院的大門,她走進自己的臥房,內裡的薰香叫她本就有些混沌的腦子越發沉黯。
屋內正有小丫鬟在打掃,她有些煩悶地坐在梳妝檯前,菱枝給她倒了杯茶水放在手邊,而後立在一邊給她揉了揉肩。
手背邊的青瓷杯裡水汽氤氳,茶香縷縷倒是讓她略微清醒了些,她一手端起也不怕燙將那茶水一飲而盡,全然沒有往日裡的端雅儀態。
菱枝跟在盛蔚蔚身邊也有些時候了,見她這副樣子,便知曉是心裡頭不順暢了。
遂提了話頭轉移她的注意力道:“小姐,夫人剛剛叫人送了燕窩來,你要不要先用了?”
盛蔚蔚現下哪來的心情吃東西,她擺了擺手,站起身來,打算著去床上躺一會兒。
眼角的餘光飄過窗臺,奇形怪狀的盆栽擺放在窗邊的矮櫃上,陶土盆子裡的植株枝繁葉茂,小葉子層層疊疊,一簇一簇的挨擠著,在緊密的綠葉下是糾纏盤旋的根莖,暗黃偏褐沒有絲毫的美感。
她皺了皺眉,跟路邊的野草似的。
“誰讓你們把這種東西放到屋子裡來的?”她不滿地質問道。
菱枝回道:“是夫人叫人送來的,奴婢們可不敢隨意地放在外頭。”就算是要處理那也得是盛蔚蔚親自來才是,夫人送來的,他們哪來的膽子往外頭擺著?
盛蔚蔚脫了繡鞋坐在床上:“放到院子裡去養著,重新尋一株好看的花兒擺置進來。”
菱枝哪能不應,親自將那盆栽搬出了房間交給負責花草的婢女,而後才回了房間守在床邊。
盛蔚蔚躺在床上閉著眼想事情,屋內靜悄悄的一片安謐,屋外的婢女小廝們則是各忙著各的。
負責花草的婢女叫做小竹,她在西雲院兒裡不起眼的很,但是跟宜蘭院的明荷卻是有好幾分交情在,她看著地上的盆栽,想起明荷跟她說過的話。
“這樹植我家小姐寶貝著呢,修修剪剪大半天才弄好的。如今特意送給了二小姐,你在那兒可得幫著好生照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