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清突然睜開眼坐直了身體,席則一驚,忙問道:“怎麼了?”
她看了一眼說書先生,輕笑道:“沒什麼。”席則見她不言也沒多加追問,盛清清揚了揚眼角,真是……高手在民間啊。
那邊說書先生合上摺扇:“晨曦灑滿庭院,安均之頭一次發現,他只那麼看一眼,這周身浮華塵埃霎時便散了個一乾二淨。他順著空曠的石板路繞了過去,這才看到了對方正面,雙眉如黛,桃花為眼,明明男生女相,卻叫人生不出絲毫褻瀆。他就坐在那裡,如同真正的神佛,身側有青蓮聖花,身後有柔光萬丈。”
說書先生格外起勁兒,下方卻有人揮了揮手,大喊道:“不是說元康年間的大水嗎?怎的半天都沒扯到正題呢?”
說書先生拍了驚堂木:“莫急,莫急,人都齊了才能往下說不是?”
“前面說了,安均之喜求佛問道,自打那天起他得了空便往無名寺去,坐在樹下聽著九明大師講經,一來二去的,兩人漸漸熟識。九明大師雖被人尊稱‘大師’二字,實尚雙十之年,還不及安均之年長。他自小在佛寺長大,天生慧根,無論多麼高深晦澀的佛法他都能輕易參透。九明大師喜歡坐在高臺青蓮旁給寺中僧人亦或者旁人講經佈道,那株青蓮並不是凡物,乃是瑤池仙蓮無意入了凡間,青蓮開了靈智懂人語知人話。”
“一日,安均之急急忙忙地跑入了無名寺,正見九明與青蓮說話,他道:“這幾日蒲花江兩岸無風無雨,沒想到突然發了水,淹了最近的管縣害了不少百姓,我抽空過來想著叫大師幫著祈祈福。”
九明應下這事,安均之轉身離開,卻聽見純然女聲道:“我聽枝頭鳥雀說蒲花江住著一個河妖,和尚,你說是不是那河妖作祟呢?”
安均之頭一次聽見青蓮開口說話,他驚然回身,九明對著他微微頷首,轉而朝著青蓮道:“尚不得而知,待到午後無事,貧僧去一趟蒲花江。”
青蓮猛烈地擺了擺枝幹,急道:“我也去,我也去。”
九明輕聲應好,青蓮花瓣舒展,其上光華似乎也更亮眼了些。”
堂下又有人拍手揶揄:“你這說書的,竟是百年前的對話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不得了不得了!”這人一說,三三兩兩的也都帶了笑,客棧裡一時熱鬧的很,也沒人憂心這風雨不停了。
說書先生不以為意,他灌了一碗小二重新端上來的茶,摸了摸鬍鬚笑著道:“真真假假,誰又清楚呢?”
驚堂木又響,說書先生又起了話。
“九明下午果真去了一趟蒲花江,時安均之正在郡守府焦頭爛額,突有門房來報說是九明大師來見,他匆匆出了院子剛巧與九明撞上,尚未將那一口氣兒喘勻兒,便聽見九明道:“蒲花江妖物有異,貧僧特來與大人提個醒。”
安均之大驚,差點兒氣兒都沒提上來,他急急追問道:“大師所言當真,這蒲花江發水真是妖物所為?”
九明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道了聲阿彌陀佛:“只知與那河妖有些關聯,到底如何須得深入蒲花江中去查探一番。”
“那大師現在可有外事?”安均之有心盼著九明立刻便去,卻又不好直接開口,只拐了彎兒探問。九明搖了搖頭:“那河妖在蒲花江四周布了大陣,一時奈何不得,大人最好先讓長宜固縣和舟縣兩縣的百姓撤到城中來為好。”
這事兒著實有些難辦,但安均之也不敢不應,以九明的本事總不會無的放矢,他火急火燎地招了人一路飛奔親自往了固、舟兩縣去。九明離了郡守府又返了蒲花江岸。
話說這安均之一夜未歸,叫那固縣之人在月色下往後撤,因為管縣遭了大水,固縣的百姓又見郡守親至都不敢拖沓,天尚未全明固縣便成了空蕩蕩的一片。安均之不敢耽誤,出了固縣又馬不停蹄地往了舟縣去,剛剛踏入舟縣縣城,遠方便似有雷霆轟隆之聲傳來,鋪天蓋地有席捲萬物之勢。”
說書先生長嘆了一口氣,摺扇敲著手心在桌前左右轉了兩圈,底下人不耐煩了,大聲道:“可是蒲花江發水了?”
說書先生立定身子,抬高了聲音:“安均之心頭猛跳,他強力穩住馬匹,側頭一看,只見遠方白浪滔天,數十丈高的水浪奔騰而來,不過眨眼之間便近了身前,他大腦一片空白,就連手下人的尖叫聲馬匹的嘶鳴聲都聽不見,耳邊只有那洶洶水浪之聲。”
“那安郡守死了?”掌櫃的也尋了個地兒坐下。
說書先生驚堂木再下,啪的一聲響:“說時遲那時快,白浪就在眼前,安均之本以為註定要成那水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