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著也是不失禮的。
這差事對於她來說確實是個新鮮事兒,她接了之後便興沖沖地下了九重天,按著吩咐帶著幾個仙婢將壽禮送去了龍宮。
她記得在壽宴上她喝了一點兒小酒,後來在東海里逛了逛,再後來……她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等到她有了意識,便發現自己站在人間界的街道上,她恍惚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
“真的就像是一場夢,明明我在東海閒逛不是嗎?為什麼會到人間界去呢?”丹舒的聲音裡帶著幾許縹緲:“為什麼會到這個罪惡的深淵呢?”
盛清清眼瞼低垂:“我猜猜,你應該遇見了郗家的人。”
“不應該說我遇見了郗家人,而是他們正等著我。”丹舒搖頭道。
繁華惹惱的人間街道上,他們就像是善良熱心的好人,帶著她到了這座郗家宅院,叫法力無端盡失又身處異處的她感激涕零。
就在那個晚上,風雨交加,雷鳴電閃,她坐在竹苑的窗前,看著風雨中的竹影……
“郗家宅院的位置異常獨特,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盲區。”丹舒指了指上頭:“在風雨雷電齊聚時,所產生的一個盲區。”
“就在這裡,我又碰見了南瑗。”
她手上拿著一把充滿著血怨之氣的長劍,那把劍她曾在蓬萊十日宴上見過的,魔界血煞之王從不離身的千冥劍。她初初看到之時,想著那血煞之王對南瑗果真是如傳言般情根深種的,佩劍說給就給,沒得人有這樣的待遇。
“她用著千冥劍劃破了我的臉,嘴角含著笑意,就像是在精心準備著一副曠世之作。”丹舒說的平靜,盛清清卻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含著血怨之氣的長劍之於上界仙神,就如同她手中的搖天劍之於邪逆,纏魂入骨難以忍受。
“想來你也是知道的,事情到了這裡並沒有結束。”她微瞌上眼:“手足眼眸甚至於我的喉嗓,她盡數奪了去。”
她最先取走的是她的雙手,在她眼前將其贈給了初時不過是郗家一個丫鬟的宋千雁。
她的雙腿贈給了嫁進了定北侯府的應郗氏。
她的嗓子送給了來自鳴玉坊的歌姬。
她的眼睛便宜了恰逢壯年的郗家太爺。
“他們……”盛清清啞聲。
“他們歡天喜地地受了,就跪在床前,道貌岸然的說著……多謝仙人相贈,多謝你大慈大悲。”丹舒笑了笑:“宋千雁成為聲名鵲起的琴師,應郗氏摔斷的雙腿又能重新站立,歌姬的聲音似若仙音,郗家太爺戰場上壞掉的雙眸重新煥光。”
“南瑗為什麼要……”
“她為什麼要把我的手腳送人?”丹舒異常的平靜:“我說過的,南瑗是我見過壞的最‘純粹’的人。”
“用北鈺的話說,她就是享受這個過程而已,享受折磨和掠奪這個過程。”
南瑗在她身上只取了一樣東西……仙根。
她把她丟在郗家宅院下的這個地下宮殿裡,然後帶著她的仙根翩然離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暗寂的大殿裡躺了多久,原以為她會魂消體散,卻沒想到北鈺救了她。在她身上耗了無數的妖界靈寶,救回了她的命,然後引誘著她墜入了魔道。
“我其實應該感謝她的。”這個她指的是北鈺。
“畢竟她救了我的命,儘管她本意是為了擾亂南瑗的計劃。”丹舒雙手交疊:“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事情到了這裡也就差不多了。”丹舒伸了個懶腰,看向低眉斂目的聞玉瀾:“這個孩子,是個很好的姑娘。”
她初見聞玉瀾的時候還是多年前,那時她還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娃,無意間闖進了郗家這座已經廢棄了的宅院。
她的這張臉,自己看著都覺得害怕,這個孩子卻低低弱弱地問她……姐姐,很疼對不對,我去幫你叫大夫。
玉瀾性格孤僻,不善言辭。在她拒絕了叫大夫這個好意之後,她幾乎每天都會帶著一堆不知名的膏藥放在郗家宅院的北牆角。
“我與玉瀾漸漸親近,她不怕我,我也喜歡與她說說話,打發這空寂無聊的時光。她是這個人間給我的唯一善意。”
她坐起身來,笑著摸了摸聞玉瀾的發頂:“所以我把我找回來的眼睛送給了她,它會幫著她過走過一個順遂安康的人生。”
盛清清忍不住多看了聞玉瀾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經完全呆滯的聞沛瀾,才緩緩開口道:“這事兒,我會與屈大人說的。不過……你剛才說南瑗的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