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吳明便因聰慧伶俐深得長輩之寵愛,長大後,又因天賦異稟深得授業教頭之青睞。
卻是從來沒人正眼瞧過吳正,更從來沒人對吳正寄予過厚望,一直以來,他不過都是吳明身邊的陪襯,他當真不想再這樣了!
吳朱公不為所動,道:“你如此意氣用事,可有將我吳家之大仇放於心上,倘若你入了劍門,仍是學無所就,那該如何,這過錯該由誰來承擔!”
吳朱公言語雖無怒意,但措辭卻極其沉重,吳正聽後心中又是一窒,心道:父親說的沒錯,如若自己入了劍門,仍如現在一般,一年半載光陰過去,只是初窺堂奧,又何談復仇一說。
吳正緩緩抬眼,跟前,擺放著吳祖牌位,更有母親靈位列於其中,吳正雙腿一軟,咚然一聲跪倒下去,俯身便磕在了地上。
額頭紗布滲透,鮮血再是涔流而出,直染紅了祠堂地板,吳正額頭觸地不起,鄭重地道:“吳正資質魯鈍,讓爹太過心寒,可······”
吳正頓了一下,牙齒緊咬,繼續道:“可我也是咱吳家後人,也是你的兒子啊,任我再是無用,也想為吳家分憂解難,也想為吳家之大仇聊盡綿薄之力。”
“我不想隻眼睜睜看著吳明賢弟做事,我不想身為兄長,卻諸事全權託由舍弟,更處處受盡舍弟之護佑,若真是如此,我……我寧願去死啊!”
“爹,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吳正雖是不才,但願付出千倍之艱辛,萬倍之努力,此生,若不得報吳家血仇,吳正願以死謝罪!”
這最後幾句吳正更是說得決絕,高亢之音久久迴盪祠堂之內,一旁吳朱公面色沉沉,卻是看不出心中所想。
吳正跪拜在地,聽不得父親發話,愣是不願抬起頭來,他氣血不足,大腦眩暈,身子趴在那裡不住搖晃。
祠堂復歸沉寂,彷彿一切都靜止了一般,吳朱公默立許久,忽而轉過身去,雙手負背,向著祠堂外便走了出去。
吳正見狀心中驀然一涼,雙眼竟是有淚水湧出,只道自己話已至此,父親仍是不肯答應。
身後,吳朱公緩緩徐行,待至祠堂大門,忽而頓下身子,頭也不回地道:“你還跪在那裡做甚,嫌這屋子裡腥味不夠嗎?”
吳正抬起頭來,不知父親此話何意,吳朱公繼續道:“讓杏兒給你額頭傷口處理一下,我去託人告知老神仙,令你明日就啟程出發。”
言畢,跨檻而出,吳正聽後雙眼呆滯,直不敢信父親竟然同意了自己,一股暖意襲由心間,眼眶淚水再也隱忍不住,滴滴落於地面之上。
第二日,老神仙如期而至,見吳正氣色比昨日好了不少,心中也由衷高興。
他先是同吳朱公寒暄幾句,而後來至吳正一旁,將先前於城隍廟中囑託吳明之事又悉數告知吳正。
吳正聽後直覺玄妙莫測,期期地道:“若真如老神仙所料,四年後,吳正必然竭盡全力救下老神仙性命!”
老者頗為欣慰地望著吳正,再是伸手摸向懷中,取出一錦囊,道:“恩人,老朽這有一錦囊妙計,你留在身畔,可保你於劍門無憂。”
吳正接過錦囊,正欲開啟,老者忽而制止道:“恩人不可,此一錦囊妙計,待你到了劍門,逢遇艱難險阻之時才可取出,屆時,只需依妙計而行,便可逢凶化吉,切記,切記!”
吳正雖是不解,也重重點了點頭,恭敬地道:“謹領老神仙教言!”
老者再是望向跟前吳正,見他根性善良,質樸無華,心中不禁一軟,再是望向不遠處吳少奶奶和吳明,竟是輕輕嘆出了口氣。
吳正道:“老神仙為何無由發嘆,若有心事但說無妨,吳正必然盡己所能。”
老者微微一笑,他素擅占卦識相,且料事如神,江湖更有稱謂‘玄夢老人’。
他方才細端吳正面相,見其性格憨傻,都言傻人必有傻福,此話原也不錯,只是吳正涉世未深,日後未免受小人惡氣,且又對父母言聽身孝,執念太過放之不下,如此以來,反會貽誤了自身啊。
而老者自己一生洩漏天機過多,已遭反噬之罪,四年後的殺身之禍便是實證,他曾立誓自省,不再過問世間瑣事,因此糾結是否要將剛才所想告知吳正,乃至不由興嘆。
老者搪塞道:“老朽只是想起了一樁往事。”
吳正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啟程了。”
說完,便向著一旁的馬車走了出去,老者見狀忽然道:“恩人留步!”
吳正回過頭來,道:“老神仙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