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為不解,心中既驚且愧,驚者乃是這怪人為何手下留情,愧者乃是自己苦修八極拳一年有餘,只學會了“鐵山靠”一招,眼下不僅沒有挫敗對手,反將自己震出恁遠,若是給爹知曉,豈不要把他活活氣死!
跟前,白衣怪人聲色陰沉地道:“少年,你武功拙劣,為何還要強出風頭!”
少年先是瞧了瞧他手中的哭喪棒,再是望了望他那張白臉,懵然道:“不如你們便不能救人了嗎!”
白衣怪人道:“深山野林,夜月惶惶,你也不怕的嗎?”
少年坐起身子,道:“這深山野林,我吳正不知走了多少回夜路,有什麼可怕的。”
白衣怪人道:“原來你叫吳正。”
吳正不置可否道:“沒錯,我就叫吳正!”
白衣怪人道:“吳正,我來問你,即令你不怕夜路,卻也不怕黑白二鬼的嗎?”
吳正義正言辭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吳正好端端的為何要懼怕你們,再說了,這世間哪來的無常二鬼,那道長著了你的道,我卻不吃這一套!”
聽聞此言,白衣怪人忽地收回哭喪棒,道:“大爺平生唯獨不殺心中無鬼之人,你走吧!”
吳正指向遠處彭鶴天,道:“可那位道長也不信鬼,你們為何卻殺害了他!”
白衣怪人道:“他並非不信,只是不願自欺欺人,實與你大異其趣,你走吧!”
言畢,已轉身走去了黑衣怪人那處,吳正聽得雲裡霧裡,卻見他自地上站起,不僅沒有離去,反向黑白二怪這處走了上來。
白衣怪人陡然轉過身子,一張白臉猙獰駭人,森然道:“你還不走!”
吳正指了指一旁,道:“我乾柴還堆放在那裡,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拿走的!”
他若無其事地走來乾柴一旁,揹負在身,折向林中走了出去,黑白二怪眺望遠處,卻見此刻齊魯青早已沒了影蹤。
二怪四目交接,而後相偕走去了紅轎那處,紅衣女子見二人歸來,款款回身,盈盈踱入紅轎之內。
黑白二怪來至彭鶴天屍首一處,卻見地上,那屍體猛地一抖,而後如痙攣抽搐一般晃動起來。
再過片刻,彭鶴天四肢發力,緩緩自地面立起,卻是他雙眼空洞,面無血色,又哪裡像是個活人!
黑白二怪再望眾轎伕橫屍之處,薄霧中,幾道人影微微晃動,片刻後,竟也自地面立了起來,卻見是六人中四肢兀自健全者。
那三名轎伕與彭鶴天結隊走來紅轎四角,齊齊發力,紅轎升起,而後,向著遠處松林緩緩移了進去。
山野中,丁鈴鈴聲響再起,薄霧回籠,隨那紅轎一起消失在了松林深處。
遠處,吳正聽聞脆響不禁回頭去看,眼見此狀,心中不勝駭異,他發呆片刻,只搔了搔後腦勺,便又繼續走向了前去。
一路循山道而行,約莫幾個迴轉,見月色下枝影扶疏,婆娑作響,幾排翠竹之後,一低矮木屋隱隱展露頭角。
來至近處,皎月清暉,木屋更分毫畢現,卻是木屋殘破,朝不遮陽,夜不避風,模樣煞為簡陋。
吳正面色氐惆,走來左近,見木門緊閉,解下身後乾柴,堆放一旁牆角,轉身便向著山下走了出去。
這時,屋中忽有一聲問道:“正兒,可是你在外頭?”
吳正身軀一振,面色更顯惻然,道:“是我,娘!”
那聲音頓轉慈和,關切道:“正兒,怎麼又恁晚不回家啊!”
吳正澀聲道:“今日塌房忙著集散,眼下才方騰出時間,我便去山上拾了些乾柴,明日,也好娘生火做飯來用。”
那聲音又道:“既是如此,你就多歇上一歇,上山砍柴,娘自己也是得售的。”
吳正回頭望去,卻是屋門依然緊閉不開,他雙眼一熱,淚水已流了下來,道:“娘,你好好將息,我……我這就回家去了!”
那聲音道:“正兒,山路崎嶇,你千萬當心!”
吳正道:“知道了娘!”
言畢,轉身疾走,待行得遠了,蹲靠林間,嗚地一聲哭出了聲來。
夜轉星移,月光流動,吳正一哭便是許久,事了,心情略有舒緩,直起身子,復又向山下之吳昌城趕了回去。
來至城中,四下燈火輝煌,盡將月光掩蓋其下,汴河泫然,更於夜風中駘蕩著清波。
吳正一路循汴河來至城西,而後轉身行入一條街巷,再行不遠,停於一處大門前。
但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