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及此,忽又想起什麼,再向小玉詢道:“我的好小玉,入門恁久,你卻還沒告訴我他二人是否合好,快告訴我嘛!”
小玉端詳跟前小姐儀容,見她面有急切,竟覺得有幾分可憐,心想:小姐一面對榮雲愛慕難捨,一面又不屑於使用下作手法,如此心善仁愛,只怕這輩子也不能與榮雲兩廂廝守!
薛溢香見小玉突然緊盯自己,緘默不言,再柔聲道:“小玉你可真壞,竟向我賣起了關子,快告訴我嘛!”
小玉回過頭來,鄭重地道:“如小姐所願,他二人已經和好了,而且還好得不得了!”
薛溢香撫膺長嘆,道:“如此一來,我也就放心了。”
薛溢香陡然上前,拉起小玉便向閣中走去,小玉還未緩過神來,已被小姐拉來桌案一旁。
小玉低頭去看,見桌案之上竟擺放有一具食盒,不等小玉詢問,薛溢香便道:“小玉,你快將這食盒送去榮雲公子府邸,再遲些,飯菜可都涼了!”
小玉不解道:“這是……”
薛溢香道:“那位姑娘今日初來我龍門,我身為龍門大小姐,理應盡地主之誼,因此諭令後廚備置了些酒菜,只是不知你此刻才回,早知道便讓廚子們晚些動手了,好在飯菜尚有餘溫,你快些送去吧!”
小玉聽後只覺得小姐不可理喻,背過身去,極不情願道:“小姐,你……你這是……”
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規勸,薛溢香上前挽她胳膊,道:“小玉,你快些去嘛!”
小玉猛地回過身來,道:“小姐,你對榮雲公子體貼入微我尚能體會,可對那姑娘也是如此,我當真不懂……”
薛溢香知她又要絮絮煩煩,待她講完只怕飯菜早已涼透,薛溢香當即打斷道:“小玉最好了,你快些送去吧!”
說著已將食盒放在小玉手中,半推半搡地將小玉送去了屏風外,小玉無計可施,拎起食盒極不情願地走去了正門,口中卻在誦道:
“蓬門未識綺羅香,擬託良媒益自傷。
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紅妝。
敢將十指誇針巧,不把雙眉鬥畫長。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小玉自幼跟隨薛溢香,富家女子琴棋書畫樣樣兼及,小玉久而久之自也耳濡目染。
方才所誦乃是唐代詩人秦韜玉的《貧女》,暗誡小姐不要到了最後兩手空空,反而成全了別人。
薛溢香腹笥豐贍,立時已明白小玉心思,轉過身去,深情念道: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小玉向來古靈精怪,薛溢香見她用秦韜玉的《貧女》警示自己,則用一首唐代李益的《寫情》回覆了她,意在表明己態,若榮雲公子因此事而記恨自己,那麼縱然身處名門貴族,自己也只會鬱鬱寡歡。
小玉似懂非懂,停下身子望了眼薛溢香,心中竟有些同情,她知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徒勞,小姐天性如此,命中或許註定有此情劫,小玉無奈作嘆,而後拎起食盒走出了門外。
龍門左邸,寓舍之中,曦瑤仍與榮雲背身相向,榮雲依然不知如何開口,只默默守在曦瑤身後。
兩人不語,直僵持半個時辰,窗外天色盡也昏沉下來,屋內近乎要看不清彼此模樣,榮雲點燃屋中燈燭,昏黃燈光立時將他二人身影拉得老長,卻是他二人依然沒有任何言語交流。
榮雲心想:曦瑤奔波整日,此時必然飢餓難耐,自己不如去給她備些飯菜。
言念及此,轉身踱出了門去,曦瑤聽聞動靜,忙回頭去看,只見偌大間屋子空空蕩蕩,唯留她一人立在那裡,曦瑤心境亦是如此,感覺何其無助,又不知榮雲去了哪裡,雙眼一溼已是流下淚來。
榮雲剛走出曦瑤房間,便聽院外有人喊道:“榮雲公子在嗎?”
榮雲一聽便知是小玉聲音,一顆心不禁懸了起來,月門外,那聲音又是喚道:“榮雲公子在嗎?”
隨第二聲傳來,小玉之身影已朦朦朧朧地出現在了月門之中,榮雲雖覺厭煩,卻也只得回道:“小玉姑娘這麼晚前來,可有事嗎?”
小玉穿過月門,更向榮雲住處走去,道:“我來自然是有事了!”
小玉明眸善睞,將院落打量一遍,好似在尋找什麼一般,轉過一圈,向榮雲道:“怎麼不見曦瑤姑娘身影啊!”
榮雲道:“她整日舟車勞頓,現下已在隔壁房間歇息了。”
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