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復又行回上山小道,待到了村外,終不捨地鬆開了彼此。
然手心殘留的溫熱,令他二人回味無窮。
月色下,門扉之前,爺爺遠遠望見二人便迎了上來。
斥道:“丫頭,你可是瘋了不成,現下已過亥時,我找遍村子也不見你二人,卻是去了那山上,我還當你們遇了什麼兇險!”
榮雲鮮有見爺爺如此焦急,不禁負疚更增。
一旁曦瑤則道:“難得今晚月色如此美好,我們一時貪玩,便忘記了時刻。(啞語)”
‘美好’二字榮雲看來卻覺得另有所指。
爺爺氣急道:“你這託辭可也走心,前些時日山中遭遇狸力,怎地現在便忘卻地一乾二淨啦!”
曦瑤無言以辯,只得垂下了頭去,卻仍向著爺爺身後的院子鑽了進去。
榮雲見狀,砌詞道:“爺爺,此事之張本卻是我想看山中月色而起,便讓曦瑤帶我去了山上,是我有失了分寸。”
爺爺不假辭色道:“此事你自然難逃其咎,我這寶貝孫女兒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首先便拿你是問!”
榮雲愕然一振,原想爺爺會礙於自己身份而姑息此事,沒曾想也將自己一併數落。
言畢,爺爺轉身走入屋中,榮雲呆愣許久,這才移步床榻,卻始終不敢與他對視。
內屋,曦瑤悠悠遙望窗外月色,林中場景反覆品味之餘,每次都令她樂開了花。
最後,暗暗心道:娘,曦瑤今日終於懂了,你當初離去,為的並不一定是尋到爹爹,而是唯有如此,你內心才不至這般煎熬。
今日,不論你是生是死,必然都是甘心的!
想到這處,曦瑤欣慰地合上了雙眼,甜甜睡了過去。
屋外,榮雲睏意襲來,也於愜意之中沉睡。
月色清寂,悄然俯照山村,還有村外的楓林與潭水。
第二日,一切如常,榮雲正午時分仍會院中打坐練功,下午,同曦瑤上山採藥,只是兩人舉止愈發親暱。
爺爺雙眼如炬,自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心道:丫頭性格與她孃親若合符契,內澀之下猶帶幾分貞烈,此事阻撓不得。
且丫頭樣貌出眾卻不能開口言語,多受同村鄉僚恥笑,榮雲神貌俊朗卻身世迷離,二人也算天造地設,不如一切隨緣,由他二人相處也好。
想到這處,爺爺便乾脆不去理會,只做睜眼閉眼之人。
時令深秋,山風微寒,百木凋零,曦瑤體貼入微,早早預知,遂託鬥金於龍門村捎帶一塊布匹。
每日閒暇之餘,再是操弄起了針線,不消數日,一件冬衣已是趕了出來。
喊來榮雲試穿,覺纖穠得中,修短合度,雖無以壯觀瞻之雅,也有人仗裁錦而新之韻,心中頗為滿足。
榮雲更是暗贊曦瑤之心靈手巧,這衣服猶如量體而裁。
穿在身上,抬頭望見遠處山巒盡灰,塵埃一片,不禁感嘆光陰飛快,不知不覺已來山村半載之久,這許多時日裡,於自己身世仍一頭霧水。
言念及此,榮雲再是一振,忽又憶起前幾日那個怪夢。
夢中,好似一閣樓之中,昏黃光線下立有一位老者,他白髮蒼蒼,靜若浮雕,自己僅能透窗望見他的後背。
卻是那老者聲色沉重,悠悠來道:“荼蘼單枝一花開,尤教長悲為離人。”
榮雲苦心孤詣,也未能明白其中深意,更不知與自己身世有著何種關聯。
無可如何,便找來曦瑤,希冀從她那本《詩詞選集》中有所突破。
曦瑤反覆斟讀,猶也覺得生疏,翻遍整本詩詞也未有其意相近者。
這條線索也便這麼斷了,接連幾日,都讓榮雲心情壅塞不順。
曦瑤心細如髮,已是看出榮雲心中所想。
走來他跟前,輕輕地道:“前幾日那事,可還讓你念念不忘?(啞語)”
榮雲收回思緒,先是瞅了眼身上的新衣,又瞅了瞅一旁的曦瑤。
道:“我只是在想,待要到得何時,才能憶起先前點點滴滴,才能曉得自己落魄至此的緣由。”
曦瑤扶在他臂彎,寬慰道:“這段時日裡,你雖是沒能瞭解自己身世,卻是身體已然好轉,再也不用經日苦受鋒鏑,所謂陽和啟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啞語)”
榮雲微微一笑,黯然之情疏散不少,多了曦瑤陪伴,也讓他開朗許多。
這一日凌晨,陰雲濃重,籠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