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因為傷重,還是因為恐慌。很久以前就聽說過,陳國人要攻過來了,但上上下下,就是沒當一回事,總以為,這不過是流言罷了,沒想到,真的來了,而且,居然是趕在他自己就在定遠關的時候攻過來地。想起上次陳國人以幾千軍隊,輕易擊破定遠關,擄掠千里,雞犬不留的惡行,他自己也不禁全身顫抖起來,怔怔望著房門,彷彿那薄薄一道門,隨時都會被撞開,一群拿著刀劍的陳國軍人就會這麼直衝而入。這一刻,他完全忘了身上的傷痛,只瞪大眼,怔怔望著房門,豎起耳朵,一心傾聽房外的動靜。無數人在奔走,無數人在呼號,有甲胃撞擊聲,有兵刃落地聲,一切一切,都令人心神震盪。有人大叫著鼓動別計程車兵一起去殺敵,有人大哭著為剛才死在城樓的戰友悲痛欲絕,有人帶著重傷被抬回來,還在慘烈地痛叫呻吟著。一片紛亂中,要想聽清楚人們說的是什麼,是十分吃力的事情,不過,蘇凌聚精會神,勉力還是撿了幾句入耳。“快走快走,城頭告急,我們快去增援。““連我們駐在帥府的人馬也要趕去城頭,真那麼緊急了嗎?““別廢話了,快一些……“…………………………………………………“箭矢不夠了,輕傷地全去搬運……”……………………………………………………“李將軍和趙將軍吵起來了,李將軍要帶我們衝殺出去,趙將軍要堅守待援。”“沒辦法,元帥不在,誰說了也不算,風將軍也彈壓不住啊。”“大敵當前還軍令混亂,這仗怎麼打,我們就是上城樓也是送死。”“閉嘴,將軍的調令都過去了,你們還在這裡多話,走慢一步,不是讓將軍行了軍法,就是被陣國人破關而入,殺個乾淨。”“連元帥都不在,這仗怎麼打,天知道那些當官地到底在幹什麼,可憐我們當兵的一條活路也沒有。”………………………………………………………“阿風,你怎麼了……”“大哥,我不想死啊……”“胡說,我們好好做戰,不會有事地……”“趙林早上還和我打招呼呢,可是被調去城樓,剛剛我看到有人抬了他的屍體過來。大哥,我害怕……”“怕也要去啊……”紛亂的腳步聲,混亂的交談聲,一切都又漸漸地遠了。在戰事正激烈時,每時每刻,不知有多少軍隊在被調動,多少士兵在奔忙,又有多少人,在一邊奔向死亡的戰場,一邊恐懼地交談,說出他們的憤怨和畏懼。蘇凌覺發幹,心口發緊,伸手招過兩個隨從:“你們兩個,,到城樓那去看看,仗到底打得怎麼樣?陳國軍隊到底來了多少人?”其實他心裡有千萬個不放心,不過,一來他實在傷得太重,想要親自去檢視戰況,不太可能,二來,兵兇戰危的,他自己也確實有些畏縮。兩個隨從嚇得臉色發白:“大人,這,這,這軍隊的人,讓我們不要亂走,干擾了他們打仗是死罪,萬一沒有照顧好自己,被流箭射中了,也是白死,他們說……”話音未落,蘇凌已經怒容滿面,喝道:“去,還是不去?”誰又敢說不去呢,兩個隨從只好自嘆倒黴,畏畏縮縮地出了門,往城門那邊去了。蘇凌和其他的隨從們只得心急如焚地等待著。過了很久很久,這兩個隨從才滿身是血,滿臉灰泥,滿眼驚惶,連滾帶爬地回來了,一進門就手軟腳軟地扒到地上去了:“大人,不好了,這仗,這仗……”一看他們的樣子,蘇凌已是心中一沉,勉力問:“怎麼樣……”“外頭情形太可怕了,陳國軍隊密密麻麻地,望不到邊,不知道有幾萬人呢,我們城頭上,伏屍處處,看樣子是很難守得住了。”“是啊,將軍們眼睛都是紅了,聲音都是啞地。人人都帶著傷,將士們也很拼命,可是陳國人箭下如雨,不停得有人爬上城樓,和士兵們搏鬥,那樣子真是……”兩名隨從,顫抖著聲音描述著戰場的血腥和恐怖,房間裡的幾個聽眾。人人聽得面如土色,根本無法想象,這兩個人其實壓根就沒上過城樓。話說這兩位膽戰心驚地向城樓去,一路上,被飛速奔跑的快馬撞倒了兩次,因為礙著了正在緊急調動的軍隊的道。被人一腳踹到路邊三次,讓人大喝著怒罵有五次。因為看到路旁,一排排從城上撤下來的傷兵呻吟慘叫的樣子,而腳軟跌倒四次。在他們終於跌跌撞撞灰頭土臉來到城下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抬頭仔細看看城樓地戰況,更沒來得及找條道上城樓去,就聽一片震天的喊殺聲中,一聲淒厲的慘叫異常刺耳地響起來,一個高大的軍士,從城樓上跌落下來。堪堪壓在他們身上,胸口淋漓的鮮血。灑了他們一身。二人又痛又急又慌,手忙腳亂。把這軍士的屍體推開,堪堪站起身,耳旁風聲勁急,一支利箭擦著一人脖子射過去,生生帶起一道血痕。那人腳下一軟,重又跌倒於地,一手捂著脖子,殺豬也似慘叫:“我死了。我死了,我被射死了。”另一個也是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