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驚大變,不管面對什麼詭異之事也可面不改色,這時也不覺一怔,手上一頓。 就算是這個完全不知羞恥,急於邀寵,說出這種話也太直白了吧?而在這個時候,也不是說這種話的時機吧? 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傷勢太重,產生了幻覺。 只這一遲疑間,剛剛提起的真氣,全然渙散,胸口如絞如沸,痛不可當,一口血生生噴出來,染得阿漢身上,一片觸目的紅。 阿漢一把扶住剛站起來,轉眼又搖搖欲倒的狄飛,滿臉都是關切,說出來的話足以氣死人:“你不要死,你死了誰管我的吃和住。” 狄飛氣得原本慘白的臉色,轉眼紫紅,這人到底怎麼回事,不會是特意跑來羞辱他的吧。 沒有人會相信,阿漢完全是誠實地表達自己的心情。狄飛恨不能把阿漢殺之而後快,可是,已經渙散的真息再也提不起來,他連抬手都做不到,根別提殺人了。武功雖已暫時失去,但多年習武的耳力卻讓他聽得到越來越近的奔馬聲,腳步聲,他很清楚,用不了一柱香的時間,五大幫的人就會全面殺入莊中,四下搜查了。 他勉力提了提精神,幾乎不太抱希望地說:“扶我往後園走。” 衣食父母的話,當然要聽。阿漢很有職業道德地依照狄飛的指示,扶著他一路行走,很快走到後園某個很肅穆的大房間外,開啟房門,竟看到裡頭擺著的是一具黑色的大棺材。 換了旁人,多少都會愣一下,阿漢卻即無忌諱,也無常識,很聽話地扶狄飛進房,很聽話但也很費力地推開沉重的棺蓋。 狄飛輕輕拍拍棺材:“江湖廝殺,生死無定,從這莊子建成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為自己準備著棺材。他們自會去四方尋我的蹤跡,他們自會在莊裡尋找所有的密道密室,又怎知……”他在阿漢的幫助中,吃力地翻進棺材躺好,眼神死死地盯了阿漢一會兒,這才慢慢道:“你去把來路重走一遍,要是看到地上有血跡,就擦乾淨,別讓人查到這裡來,不要說出我的行蹤,以後,我自會承你的情,你要什麼,我給什麼。” 阿漢一聽立時高興起來,眉開眼笑地點頭:“好啊。” 狄飛眼神微冷,淡淡的不屑又浮了起來,這種人,真的可以信任嗎?只是,也別無他法了。狄飛暗歎一聲:“蓋上棺蓋吧。”然後手指在某處機關輕輕一按,棺材底板憑空向下翻去,整個人即時無影無蹤,這裡依然是一副空空的棺木。 阿漢蓋上棺蓋,很聽話地向外走,一路看地上可有血跡,看到紅色的就擦掉,這樣慢慢 往前去,直到聽見雷鳴般的腳步奔走聲,抬頭處,看得無數人飛快得跑進來,四面八方圍過來。 四處都傳來叫聲:“有人,這裡有一個人。” 在下一刻,阿漢的雙手被忽然扭住,很用力地反扣在背上,腿上吃了一記重踢,身不由己跪下去,頭髮被人拉住,頭被迫上揚,視線及處,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很高大的身材,很猙獰的表情,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阿漢思考了一下,這麼不美形,又沒有什麼特別冷峻啊,飄逸啊,從容啊,甚至殘酷的表情神態,長相也不出眾,從耽美文的經驗總結來說,應該不會是主角,連當戲份第三第四的小攻也不夠格。 耳邊聽到一個冷硬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阿漢很聽話地回答:“我叫阿漢,是主人的男寵。” “所有人都走了,為什麼你還在這裡?” “我一直在這裡啊,一覺睡醒人都走了,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裡。” 刀疤臉點點頭,就這麼一個長相普通,身材單薄還不會武功的傢伙,就算是男寵也肯定不得寵,人又這麼小,沒經過風雨,面對突發事件,無所適從,直到現在還沒逃走,倒也合理。 他也懶得對這麼一個小人物費精神,很公事化地問一句:“知道狄飛在哪嗎?”他根本沒期待得到答案,只打算等這人答一句不知道,就直接一刀砍死了事。 然而,下一刻他聽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我知道。” 誠實是一種已經被世人淡忘的美德,阿漢一向很誠實,他從來不說謊。 勁節說他是不懂得什麼叫說謊,小容認為他是不屑於說謊,而輕塵,從來只是冷笑“我看那小子,根本就是懶得去編謊話罷了。” 知道就是知道,對於實事求是的阿漢來說,誠實地回答問題,是很正常的事。 四面八方忽然響起低低的驚呼,刀疤臉眼睛裡忽然閃出狼一樣的綠光:“他在哪裡?” “我不能說。” 刀疤臉一怔:“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過他。” 問題一個比一個驚異莫名,回答一個比一個簡單直接。 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吧。對阿漢來說,人生就是如此簡單的。所以,他永遠不能明白,這些人臉上,赤橙黃綠青藍紫,變來變去的顏色是怎麼回事。 刀疤臉低下頭,牛般的大眼睛定在阿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