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和,因為惟獨人類有‘精神’可言。只有從這個角度,他才可以談世界精神在歷史上的進展。但我們不可以忘記:這裡他所說的世界精神是指人類的生命、思想與文化。”
“這樣子這個精神聽起來就不會這麼恐怖了。不再像是個潛伏在岩石、樹叢間的一個‘沉睡的精靈’。”
“你應該還記得康德曾經談過一種他稱為‘物自身’的東西。雖然他否認人可以清楚認知自然最深處的秘密,但他承認世間有一種無法追求到的‘真理’。黑格爾卻說‘真理是主觀的’,因此他不承認在人類的理性之外有任何‘真理’存在。他說,所有的知識都是人類的知識。”
歷史之河“他必須使哲學家們再度腳踏實地,對不對?”
“嗯,也許可以這麼說。不過,黑格爾的哲學可說是無所不包、豐富多樣,因此我們在這裡只能重點式地談一談他的某些主要理論。事實上,我們究竟是否能說黑格爾有他自己的哲學是很有疑問的。通常所謂的‘黑格爾哲學’主要是指一種理解歷史進展的方法。
黑格爾的哲學所教導我們的只有生命的內在本質,不過也可以教我們如何從思考中獲取結論。”
“這也不算不重要。”
“黑格爾之前的哲學體系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試圖為人們對世界的知識建立一套永恆的標準。笛卡爾、史賓諾莎、休姆和康德等人都是如此。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試圖探索人類認知的基礎,但他們都聲稱人類對於世界的知識是不受時間影響的。”
“那不就是哲學家該做的事嗎?”
“黑格爾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他相信人類認知的基礎代代不同,因此世間並沒有‘永恆的真理’,沒有‘永久的理性’。哲學唯一可以確切掌握的一個定點就是歷史。”
“請你說清楚一些好嗎?歷史處於不斷變化的狀態,它怎麼會是一個定點呢?”
“一條河也是處於不斷變化的狀態,但這並不表示你無法談論它。可是你不能說這條河流到河谷裡的那一點時才是‘最真’的河。”
“沒錯,因為它流到哪裡都是河。”
“所以,對黑格爾來說,歷史就像一條流動的河。河裡任何一處河水的流動都受到上游河水的漲落與漩渦的影響。但上游河水的漲落與漩渦又受到你觀察之處的岩石與河灣的影響。”
“我大概懂了。”
“思想(或理性)的歷史就像這條河流。你的思考方式乃是受到宛如河水般向前推進的傳統思潮與當時的物質條件的影響。因此你永遠無法宣稱任何一種思想永遠是對的。只不過就你所置身之處而言,這種思想可能是正確的。”
“這和宣稱每一件事物都對、也都不對是不同的,不是嗎?”
“當然不同。不過事情的對錯要看歷史的情況而定。如果今天你還提倡奴隸制度,一定會被人恥笑。但在二五OO年前,這種想法也並不可笑,雖然當時已經有人開始主張廢除奴隸制度。不過,我們還是來單一個範圍比較小的例子吧。不到一百年前,人們還認為大舉焚燒森林以開墾土地的做法沒有什麼不對,但在我們今天看來,這種做法簡直是胡搞。這是因為我們現在有了新的、比較好的依據可以下這種判斷。”
“我懂了。”
“黑格爾指出哲學思維也是如此。我們的理性事實上是動態的,是一種過程。而‘真理’就是這個過程,因為在這個歷史的過程之外,沒有外在的標準可以判定什麼是最真、最合理的。”
“請舉一些例子吧。”
“你不能從古代、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或啟蒙運動時期挑出某些思想,然後說它們是對的,或是錯的。同樣的,你也不能說柏拉圖是錯的,亞理斯多德是對的,或者說休姆是錯的,而康德和謝林是對的。因為這樣的思考方式是反歷史的。”
“嗯,這樣做好像是不對。”
“事實上,你不能將任何哲學家或任何思想抽離他們的歷史背景。不過這裡我要講到另外一點:由於新的事物總是後來才加上去的,因此理性是‘漸進的’。換句話說,人類的知識不斷在擴張,在進步。”
“這個意思是不是說康德的哲學還是比柏拉圖的有道理?”
“是的。從柏拉圖到康德的時代,世界精神已經有了發展和進步,這也是我的想法。再以剛才說的河流為例,我們可以說現在的河水比從前多,因為它已經流了一千多年了。但話說回來,康德也不能認為他所說的‘真理’會像那些巨大的岩石一樣一直留在河岸上。他的想法同樣也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