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激勵道:“小兄弟好身手!老夫舉你騎將之職,獨軍殺敵!”趙軍騎將是率領三千飛騎的將軍,對於匈奴作戰,這是基本的兵力單元,趙軍任何一個騎士都以做騎將為莫大榮耀。然李牧似乎並不是特別興奮,只一拱手:“騎將終是可做,謝過平原君舉薦。然則李牧以為:趙軍對匈奴,不可如此無休止纏戰!”平原君大是驚愕,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對匈奴的戰法是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後確定的,簡而言之,叫做“騎對騎,射對射,牙還牙,血還血!”趙軍將士從此大覺揚眉吐氣,這個小李牧竟說這是纏戰!便在平原君沉著臉不說話時,李牧卻又開口了:“我軍欲勝匈奴,必先固本而後一舉痛擊!不固本,雖百勝無以根除匈奴,終至陷於世代糾纏!”
平原君驚歎不已,竟與這位少年騎士在山月下整整說到天色曙光。重新部署大軍時,平原君力舉李牧做了騎將,便率領大軍南下了。此後便是長平大戰,趙國邊軍幾乎全數南下本土與秦軍血戰。還是平原君擔保,趙王任命李牧做了雲中將軍,率領僅有的萬騎邊軍與匈奴周旋。
從此,這李牧便開始了他那獨特的固本之戰,只護衛著趙國雲中郡的草原不動。開始時,趙國本土大戰連綿,朝野都認為李牧的堅守是明智的。更兼李牧還有一絕:雖只有一萬人馬,可匈奴大軍趁趙軍主力南下連忙鋪天蓋地壓來時,卻連李牧軍的蹤跡也找不見!匈奴單于索性揮軍南攻雁門關,又被李牧軍閃電般從草原深處殺出,雁門關六千守軍也強駑疾射鼓譟殺出,匈奴全軍潰亂,騎士死傷六萬餘,無奈悻悻退兵。如是三次,匈奴便打消了越過李牧邊軍而徑直南下攻趙的打算,只輪番騷擾趙軍營地與牧民草原,引誘李牧追擊。李牧卻是奇異,只要匈奴騎兵殺來,便早早沒了蹤影,匈奴騎兵但退,軍營裡又是人喊馬嘶炊煙裊裊,只是絕不追擊匈奴的小股輕騎。
天長日久,李牧邊軍面目全非。
趙王特使的說法是,非商非牧非軍非民,四不象!活匈奴!
原本保護牧民交易的四千飛騎,變成了奇特的“軍代商”。這支馬隊收了趙國牧民的牲畜皮革鹽巴糧食,便搖身變做馱馬商旅,深入草原與匈奴小部族做生意,交易完畢立即回程;若遇匈奴輕騎騷擾,便有接應飛騎殺出,馱貨馬隊趁機脫身;回到營地,交易貨物立即發還牧民,邊軍只二十取其一的收稅,或錢或物不論。若有匈奴部族欲與趙民交易,邊軍也同樣替代。其時匈奴遊騎遍佈草原,趙國邊民飽受劫掠,根本無法正常市易。軍代商一開,邊民大悅,競相將多餘物事交李牧軍代為交易。後來各族聚議,說李牧邊軍苦甚,堅執將邊軍的收稅提到了十取其一。如此數年,李牧軍的財貨戰馬皮革兵器宗宗豐厚,裝備之精良遠超匈奴的貴族騎士:每騎士擁有三匹雄駿戰馬、六口精鐵戰刀、三套精製的上等皮革甲冑、三副硬弓配五百支長箭!除此而外,全軍還打造了一萬張大型連發駑機、五萬頂牛皮帳篷,囤積了大量的牛羊乾肉與糧草。但紮營軍炊,每個百人隊日殺兩牛,人人放開肚皮猛咥。飽餐之後便在空曠的草原馳騁騎射,直到三匹戰馬都累得一身大汗。邊民豔羨李牧邊軍,精壯紛紛湧來從軍。李牧以當年吳起遴選“魏武卒”之法考校,從軍者非但要精通騎射,更要體魄雄健,下馬可做步戰勇士。擴軍人數雖則不多,卻盡皆精銳無匹。
另有三千飛騎專門看守遍佈五百里山頭的烽火臺,蒐集囤積狼糞。
三千通曉匈奴語的騎士組成了間諜營 。每個間諜帶兩隻上好的信鷂,裝扮成匈奴牧民,撒向廣闊的大漠草原。一支萬餘人的邊軍,竟有三千間諜,可謂空前絕後。 其餘主力飛騎由李牧親自統領,騎士全部皮裝輕甲彎刀硬弓,遠觀與匈奴騎兵沒有絲毫區別。這主力馬隊的任務只有一個:日夜漂泊草原,與匈奴只做無休止的歸去來兮的周旋,卻絕對不許交戰。李牧的軍令是:“匈奴但來,急入收保,有敢擅自捕獲匈奴者,斬!”
如此三五年周旋,匈奴對李牧無可奈何。而李牧的邊軍則在國府沒有撥付分文的情勢下,已經壯大到了五萬精銳飛騎,更兼糧草財貨豐厚軍輜裝備精良,其戰力非但已經遠遠超過了疲憊已極的本土趙軍,而且遠遠超過了一味野戰的匈奴騎兵。
便在此時,非議李牧的聲浪瀰漫了邯鄲。一班與秦軍血戰後僅存的將士更是不滿,紛紛指斥:“多年一仗未打,邊軍肥得流油,李牧究竟意欲何為!”趙王便派出特使視察李牧邊軍,回來將“四不象”與“活匈奴”之象一通稟報,趙國朝堂便炸開了鍋!此時,秦軍攻逼趙國的浪潮已經回縮,趙國君臣在合縱勝秦之後又是躊躇滿志,忽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