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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一朝為君,豈能與少時小公子等閒視之?更要緊的是,以上將軍與先王的篤厚之交,先王彌留時竟然未召上將軍顧命,此中玄機誰能說得清楚?新君突然駕臨是禍是福誰又能說得清楚?

嬴異人制止了要去通報的家老,一邊打量著尚有朦朧記憶的路徑庭院池水林木,一邊咀嚼著那些遙遠的往事。令他驚訝的是,這座與武安君白起府邸同樣厚重古樸而又宏闊簡約的府邸,除了磚石屋瓦在歲月風雨中已經變黑,當年與他等高的小胡楊樹已經長成了金燦燦的參天巨木,覆蓋一片大池的綠蓬蓬荷葉也做了的片片殘荷外,幾乎沒有絲毫變化!過了這片胡楊林,便是當年與蒙武同窗共讀的小庭院了。晨功午課暮秦箏,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竟都點點滴滴地刻在了這片庭院,灑在了這片胡楊林,以致三十多年的王子生涯中,只有這寄身籬下的上將軍府對他處處透著親切,透著溫暖。不知不覺地,嬴異人痴痴地走進了暮色中金紅的胡楊林,耳畔瀰漫著叮咚箏聲,當年那稚嫩滾燙的歌聲竟是那般真切,蕭蕭雁羽,訴我衷腸,子兮子兮,道阻且長!呵,胡楊林,異人回來也……

“老臣蒙驁,參見君上!”

嬴異人驀然轉身,暮色之中淚眼朦朧,蒙驁一時竟驚訝得無以應對了。

“老將軍,異人本該早來也……”

“君上國事繁劇,老臣心下明白。”

“往事如昨也!”嬴異人粗重地嘆息一聲,“只可惜蒙武沒有一起回來。”

“君上感懷舊事,老臣何忍卒睹也!”蒙驁揉了揉已經溢位淚水的老眼,昂昂一拱手道,“君上若因老臣上書而來,敢請書房容臣稟報!若著意懷舊,老臣喚來當年書童領道!”

嬴異人不禁笑道:“著意懷舊,有那工夫麼?好!書房說話。”

兩人來到書房,蒙驁吩咐已經掌好燈火煮好茶的侍女退了出去,又叮囑家老守在府門,任何人來訪一律謝絕,隨即肅然就座,一副即將大論的模樣。嬴異人卻搖搖手道:“老將軍莫急開說,且先看看這件物事。”說罷便將一支銅管遞了過來。蒙驁接過開啟方看得一眼便雙手瑟瑟發抖,及至看完,嚎啕一聲“先王也!”便撲倒在了案上!嬴異人不勝唏噓,拭著淚眼起身肅然一躬道:“目下朝局,尚望老將軍鼎力襄助也。”蒙驁止住哭聲,霍然站起扶住了嬴異人:“先王有此遺詔,蒙驁死何足惜!君上但說,何事為難?”嬴異人道:“老將軍力保呂不韋拜相,然太后卻不贊同,此事最難。”

“太后欲以何人為相?”

“剛成君蔡澤。”

“君上之心,屬意何人?”

“首選呂不韋。若是無可奈何,也……”

“老臣既蒙君上信託,自當盡忠竭力。君上但回,老臣自有主見!”

“老將軍之意……”

“黑臉事體,君上只做不知便了。”

嬴異人又是肅然一躬,道聲老將軍酌情為之莫得為難,便匆匆去了。

思忖片刻,蒙驁立即啟動。先喚來主書司馬與軍令司馬,吩咐主書司馬將呈送秦王的上書再謄刻一卷,清晨卯時不管自己是否回來,上書立送太后寢宮;軍令司馬連夜趕赴藍田大營,將自己的上書副本交於王齕,請與五大夫爵以上的老將會商呼應。吩咐一罷,蒙驁便登上一輛垂簾緇車轔轔出府去了。

暮黑一掌燈,老駟車庶長嬴賁便生出了倦意。侍女正要扶他就寢,家老卻匆匆來報,說上將軍蒙驁請見。這老懞驁也是,不知道老夫規矩麼?老嬴賁嘟噥一句,打著哈欠又是揉眼又是揮手,掌高燈煮釅茶,這老東西能折騰人也!兩名侍女竊竊笑著連忙收拾,便聞沉重急促的腳步聲騰騰騰砸了進來。

“老哥哥也,叨擾叨擾!”

“也就你了,誰個敢壞老夫這見燈睡?”老嬴賁竹杖跺得噔噔響。

“老弟兄一起啃了十三年血鍋盔,還怕老哥哥生咥了我!”

“呵呵,你頑頭大,我卻咥得動麼?”老嬴賁竹杖敲打著長案板著臉,“嚐嚐我這太白秋茶如何?先說好,只許吃不許拿!”

蒙驁哈哈大笑:“拿多拿少說話了,幾時有個不許拿!”說著捧起大陶盅吱地長啜一口,不禁便是嘖嘖讚歎,“給勁給勁!正克得硬麵鍋盔!家老,備一罐我帶了!”廊下家老笑吟吟嗨地一聲,便一溜碎步去了。

老嬴賁無可奈何地搖頭笑笑:“老兄弟便說,甚事忙活得不教人睡覺了?”

“不是大事能搬你這尊睡神?”蒙驁半是神秘半是正色地壓低了聲音,湊到了老嬴賁案頭,“國喪已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