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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商戰經過,之後再參與朝會議政,首座僅僅表示對他以吏身入朝的特殊禮遇而已。惟其如此想,呂不韋心下便一直在斟酌自己的對策說辭,及至老桓礫念出“呂不韋”三字才恍然醒悟!心念連番閃爍,呂不韋終於靜下了心神——秦王父子不與自己商議而在隆重朝會突兀封官,又在詔書中大肆彰顯自己功勞,顯然便是非要自己拜領官爵不可,若再推辭,便是不合論功行商的法度了。看著王階上嬴異人熱切的眼神,呂不韋終於站起身來肅然拜倒,行了稱臣謝王的大禮。

“恭賀太子傅!萬歲!”一聲例賀整齊響亮,反倒比立王后太子大有勁道。朝臣們對於呂不韋的功勞才具早已經多有耳聞,尤其對國人交口傳揚的咸陽商戰更是感慨良多;經濟臣子們更是實在,竟直言不諱地說秦國有了這場商戰大勝,才算真正比六國強大了!今日又經詔書實匝匝宣示一番,縱是些許大臣對商賈入政不以為然,對呂不韋入秦傳聞多有疑惑,也是無話可說。

“臣請朝議大政!”例賀聲猶在繞樑,便有一人從前座霍然起身,極為特異的嗓音嘎嘎迴盪在殿堂,“新王朝會,首在議政。朝會向例,不行丞相以下之官爵封賞。我王即位初始,當以國政為先,官爵封賞但以常例可也,毋得破例榮顯某官某爵,開朝會之惡例!”

綱成君蔡澤?舉殿大臣不禁愕然失色!

三道詔書一下,蔡澤便如坐針氈。無論如何,這第三道詔書該當是確定相權的,而目下相權又無論如何該當是他蔡澤的!沒有相權,計然派治國術豈非又要流於空談?今日朝會若在立王后立太子之後不封任何官爵,蔡澤尚可些許心安,畢竟相權依然未定。然第三道詔書卻是封呂不韋為太子左傅,他便立時覺察到了一種隱隱逼近的威脅!實在說,蔡澤對呂不韋是讚賞的,也是樂於交往的,事實上呂不韋第一次進入太子府也是他舉薦的,呂不韋建功立業而得高官他也以為是遲早之事;若是他自己業已實實在在做了十年丞相而呂不韋出現在面前,他倒是真想舉薦呂不韋做丞相,如同范雎當年毅然辭官而舉薦他做丞相一般。然則此時呂不韋突兀跳出,且一舉便是朝會封定的太子傅,他便無法坦然了。歷來朝會只封丞相上將軍,其餘官爵都是詔書封賞,而今丞相未定卻先封太子傅,豈不是意味著他重掌相權渺茫之極?心緒煩亂之下蔡澤便忍不住當殿憤然發作,竟直然指斥秦王開了惡例!

蔡澤卻全然沒有想到,自己這種發作本身更是匪夷所思的惡例。無論朝會有幾多成例,畢竟都是傳統與規矩的程式而已,既非法令又不牽涉實際的貶黜升遷,新秦王縱然作為特例抬高了呂不韋的賞封禮遇,也不是全然不能為之,賞罰畢竟出於君王,何能如此聲色俱厲的指斥新君?一時間莫說大臣們驚愕,新太子嬴異人猶感難堪,頓時紅了臉便要說話。

“諸位少安毋躁。”嬴柱似乎不經意地叩了叩王案,平靜如常地笑了,“憂國謀政,坦陳己見,綱成君誠可嘉也!”又對身後一招手淡淡道,“長史宣詔。”

一聽還有詔書,舉殿大出意外。尋常傳聞都說這老太子孱弱少斷,如何一朝做了秦王便判若兩人?看今日朝會各方無不出乎意料之情勢,分明是有備而來,又分明是沒有與任何一位大臣事前商討,卻能連出四道詔書,豈非大有成算?尤其難能可貴者,面對蔡澤聲色俱厲的指斥,新王竟能一笑一讚了之,如此君王能是孱弱平庸之輩麼?如此尋思,第四道詔書必定大有文章,殿中便靜得幽谷一般。

“秦王嬴柱元年詔——”老桓礫的聲音又迴盪開來,“本王即位於多事之秋,國政繁劇,朝野思變。為錘鍊儲君治國之才,丞相府由太子異人兼領統攝,綱成君蔡澤居府常署政事,太子傅呂不韋襄助——”

話音落點,新太子嬴異人肅然一躬:“兒臣恭領王詔!謝過父王!”

驚喜交加的蔡澤連忙跟上深深一躬:“臣蔡澤奉詔!謝過我王信臣之恩!”

呂不韋這時才暗自長吁一聲,跟在蔡澤後面一躬謝王。大臣們都在矚目於當日立為太子又當日統攝相權的赫赫異人與前踞後恭判若兩人的綱成君蔡澤,竟是沒有人注意平靜拜謝且沒有任何特異說辭的呂不韋。朝會至此再無神秘蹊蹺處,舉殿大臣頓時輕鬆,便是同聲齊誦一句:“恭賀我王朝會定國,開秦新政!”

依著朝會規矩,權力格局一旦確定,議政便成為可有可無可長可短的程式。畢竟邦國大政都是樞要大臣事先議定的,縱上朝會也是詔告朝野的程式而已,百餘人的朝會從來都不是真正議政的場合。更要緊的處在於,新王體弱多病且正在服喪之期是誰都知道的,朝會不能太長,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