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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仲連,光陰如白駒過隙,不覺老去也!”

“範叔,逝者如斯夫,我輩風雲不在矣!”

痴痴打量之間,兩人一聲感喟,竟是感慨唏噓不能自已。正在此時,卻聞山坡上遙遙飛來一陣明亮的笑聲,便見裙裾飄飄,白衣女子已經從山坡輕盈地飛到了兩人身後,笑吟吟奚落道:“不期相逢,老友白髮,枉自嗟呀!”聞聲回頭,兩人俱各開懷大笑。魯仲連正待介紹,范雎卻擺擺手,兀自上下將白衣女子打量一番,不勝驚訝道:“呀!這便是小越女麼?青山不老,綠水長春,活生生南國仙姑,我等孫女也!” 認真、誇張而又諧謔,白衣女子不禁便是紅著臉咯咯笑彎了腰:“喲喲喲,那我也來猜猜,一臉滄桑,金石嗓音卻是天下獨一無二!分明便是昔年咸陽應侯府那個范雎了?”“噫!”范雎困惑地大聳著肩膀攤開著兩手,“老夫知你易,千里駒小越女如影隨形兩不離。你卻何以識得我了?”魯仲連笑道:“範叔卻是不明白,但凡我與要人密談,她都守在門外或窗下。當年我入咸陽,也是一般。”范雎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道:“十年不忘一聽之音,弟妹好耳力也!”

小越女笑笑,回身便是一個呼哨,山岡上兩匹駿馬一聲嘶鳴便從山坡上飛了下來。小越女從馬上拿下兩個長大的皮褡,笑吟吟道:“範叔有炊鍋便好,今日你倆口福也。”范雎恍然笑道:“我是閒散遊,酒肉炊具齊全,都在車廂帳篷,弟妹根本不用添甚,只動手便了。”小越女粲然一笑:“別個不用,只怕這酒是要添的了。”范雎拊掌笑道:“說得好!楚頭逢老友,敢不醉千盅?不管甚酒,只管上便了!”魯仲連興奮得大手一拍笑道:“好!只一路臭汗溼衣,這道水綠得誘人,先清涼一番再來痛飲如何?”“妙極!”范雎頓時來了精神,“我車上有乾爽衣衫,走!”

這傍山小河是穎水的一條支流,雖然湍急水深,卻清澈得連河床的鵝卵石都清晰可見。魯仲連三兩下剝光衣衫跳入水中便是一陣費力撲騰,水花四濺聲勢驚人,卻只是在原地打轉。岸邊大石上正脫衣衫的范雎不禁哈哈大笑:“東海千里駒,原是個笨狗刨也!”躍身入水,便如一條頎長的白魚飄到了兀自四濺不休的水花中。“噫!”魯仲連抹摔著臉上的水珠便站了起來,“範叔不是旱鴨子麼?”范雎一邊划水一邊道:“祖上三代都是大河船民,能不會水麼?”魯仲連恍然笑道:“噢——,怪道我祖上是獵戶,原是我不會水害得也!”驟然之間,范雎喀喀兩聲咳嗽便踩水站了起來,笑得腰都彎了下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魯仲連卻渾然不覺,大喊一聲又兀自撲騰起來,沉雷般的水聲夾著范雎的大笑聲便瀰漫了幽靜的河谷。

“開席也——”遙遙傳來小越女清亮的呼喚聲。

兩人上得岸來各自換上乾爽麻布長袍,一身清涼大見精神,便是一路笑聲到了裊裊炊煙處。卻見帳篷外草地上已經鋪好了一張大草蓆,草蓆上滿蕩蕩熱騰騰四個大盆,一盆清燉鯉魚雪白雪白,一盆燉肥羊飄著嫩綠的小蔥,一盆臨淄魯雞烤得紅亮焦黃,一盆藿菜米飯糰金黃翠綠;四大盆之外,還有一片荷葉上整齊碼著的三五斤切片醬幹牛肉,一大木盤小蔥小蒜,一大碗醋泡秦椒,兩大壇老秦鳳酒外加滿蕩蕩一個酒囊,直是色色誘人。

“彩!”范雎喝得一聲,便是指點讚歎,“一席齊楚秦,弟妹好本事也。”

“嘖嘖嘖!”魯仲連笑道,“不遇範叔,只怕我這老饕還沒有此等口福呢。”

“一路風火逃兵禍一般,有得空了?”小越女笑吟吟解下腰間布圍裙,走過來將手中幾片荷葉在席邊擺好,“來,荷葉後就座。範兄開鼎了。”

“坐。”魯仲連一拉范雎,便在草蓆上大盤腿坐了下來,見范雎還是一撂大袍壓著腳跟挺身跪坐,不禁揶揄地笑了,“範兄終是官場勢派撂不開,那般坐法得勁麼?若非這草蓆太小,我這粗漢便大伸腿了,那何等愜意也!”“說得是。”范雎臉一紅笑了,“這禮坐等閒也便半個時辰,否則兩臀壓得雙腳發麻,站都站不起來。”小越女驚訝道:“喲,怪道貴人們起身要侍女扶持,原本是腳麻也!”范雎不禁哈哈大笑:“布衣沒有侍女,便大盤腿了。”說著一屁股坐實在地盤起兩腿,“好實在,好舒坦!來,開鼎——”說罷拿起粗大的竹筷當的一敲陶盆,便舉起了面前的大陶碗,“楚頭逢故交,風塵兩布衣,快哉快哉!幹!”

“好酒辭!”魯仲連舉碗一句讚歎,“老布衣便與你新布衣幹了!”說罷兩碗一碰,兩人便汩汩幹了。見小越女沒有舉碗,范雎慨然道:“南墨小越女名滿士林,今日卻是第一次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