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找你……”
呂不韋靜靜地聽著,心中卻是怦怦大跳!
卓昭說得滿面通紅神采飛揚,最後竟是淚光瑩瑩,這是呂不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自大河唱和得以神交,他與卓昭僅僅有過短暫的兩次直面相處。在他眼中,卓昭是溫婉沉靜而又不失熱烈奔放的一個少女。然則,自今晚驟然闖來,卓昭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顰,卻使他感到了一種難以捉摸的陌生——淘氣任性得象一塊無法染色的頑石,扶搖衝動得又象嘩嘩做響流淌無形的浪花。婚約之事,本來是一件徐徐圖之從容計議的大事,她竟能一意孤行隻身亂闖!夜半入老宅,本來已經夠荒唐,她竟能心血來潮,與一個陌生歌者做半月之久的晝夜唱和!驀然之間,呂不韋想到了嬴異人的痴迷病臥,一個念頭竟轟然湧到了心頭——如此二人忘情如一,倒真是一對兒!
心念一閃,呂不韋心頭便大跳起來——畢竟,他也是深深愛著這個少女的,更不要說,他還在天卓莊當著卓原老人的面許諾了婚事,豈能生出如此荒唐想法!倏忽之間,呂不韋勉力平息了自己的心潮湧動,此時此刻,自己若再把持不住,事情便可能亂得無法收拾。想得清楚,呂不韋親切地笑了:“老宅之事,倒也是奇遇一樁,沒準是上天開恩,派樂師教昭妹秦風音律也。不說了。新宅搬定,我便陪你迴天卓莊。”說罷起身一擺手,“昭妹該歇息了,我清晨過來說話。”
“哎,莫走!”卓昭一伸手扯住了呂不韋衣襟,“正事還沒說也。”
“頑鬧!”呂不韋沉著臉,“不是說陪你迴天卓莊麼?等幾日說不遲。”
“老夫子!”卓昭咯咯笑道,“卓昭就知道要嫁人麼?”
“真有正事?”
“看!”卓昭小手一揚,“你之所愛所想。”
呂不韋哈哈大笑:“一方方羊皮紙,便是我之所愛也!”
“看看再說嘛。”卓昭嬌憨地將一個白色方塊拍到了呂不韋手心。
呂不韋嘩地抖開一瞄:“這是甚個物事?堪輿圖麼?”
“呀呀呀,村夫一個!看仔細也。”卓昭笑得直打跌。
呂不韋將羊皮紙拿到燈下,見紙上一副暗紅色大圖,線條粗大硬實,接頭處有明顯的再筆痕跡,全圖沒有一個字,只有山水樹木與幾種奇異的記號。端詳有頃,呂不韋轉身皺著眉頭道:“此圖詭異,似乎是用竹片木棒之類物事蘸著血畫成。這條粗線走向,似乎是漳水。除此而外,實在看不出所以然。”卓昭道:“再看這塊山峰,象甚來?”呂不韋不假思索道:“一枚老刀幣。”卓昭咯咯笑道:“老商天性,就認錢也!我說不韋大哥保準一眼認出,爺爺還不信,說他分明畫得一柱怪峰。”呂不韋不禁笑道:“近看是山,遠看是錢,原是都沒錯。”卓昭一撇嘴:“能事也!你說,這錢山位置在何處?”呂不韋思忖道:“看山水走向,大體當在鉅鹿沙丘以東、太行井陘口以西之群山地帶。”卓昭咯咯笑道:“東西三百里,你便老牛耕耘,慢慢翻也!”呂不韋搖搖頭:“此等秘圖,原是隻畫給作者備忘,等閒破解不得,誰能說得準確位置?”卓昭噗地一笑:“你抱抱我,便領你去。”一語未了,滿臉便張得通紅。呂不韋一怔,親切地拍拍卓昭肩膀笑道:“沙丘井陘間好山水,只是,要去遊玩,也得明春天暖了才好。”卓昭頭一低,頓時淚水盈眶,猛然將一支銅管打進呂不韋掌心:“誰要去遊玩?拿去看也!”
呂不韋心中有事,實在有些不耐,無奈勉力一笑:“好,我回去看看,明晨再說。”便轉身匆匆去了。卓昭臉色通紅,一跺腳便坐在地氈上哇地大哭起來!呂不韋連忙回身,揀起掉落在地的皮裘包住卓昭,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抱起來,大步走進後帳丟在了榻上,只黑著臉站在帳中不說話。卓昭咯咯一陣嬌笑,飛身上來便緊緊抱住了呂不韋:“不怕你打我罵我,只要你抱我!”呂不韋卻木然站在那裡,任卓昭親暱笑鬧只是一句話不說。片刻之間,卓昭便悄無聲息地鬆開了雙手,頹然跌坐在榻上面色張紅急促地喘息著。
“四更了。有事明日再說。”呂不韋勉力笑得一笑,便匆匆去了。
回到雲廬大帳,呂不韋立即拿出了那支粗短的銅管,燈下一看,見銅管蓋口有紫紅色的泥封印鑑,割開泥封抽出一卷羊皮紙抖開,卻是卓原老人熟悉的筆跡:
不韋君如晤:昭兒痴心,我亦無轍。此兒至情至性,多有粘纏處。君正遠圖,若感難處,可不必拘泥婚約之言,但有一信,老夫自來說她。另囑:老夫半生商賈,所積財富無得大用,君之大謀,長我商賈志氣,老夫之財,便憑君調遣。畫圖之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