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和換洗衣物。
王瑩琪說:“你先收拾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咱們下午再說。”
金超大致收拾了一下,就來到他的辦公室。他現在對自己的工作崗位充滿了新奇的感覺。他熱愛這個地方。他坐在散發著油漆味道的椅子上,看著辦公桌上的稿紙、信封,覺得一切都好。
應當給家裡寫一封信了。
中午,鄭九一回來了。
鄭九一長得肥肥胖胖,才三十多歲就已經有了重下巴,圓粗的手指上佈滿小窩;他那雙由於疲倦似乎從來沒有睜開過的眼睛隱藏著一種探詢的光澤;他很少笑,即使笑起來也沒有聲音,而且轉瞬即逝。
“聽說你要來。”鄭九一從眼睛後面看著金超,簡短地說。
金超說:“今後還要你多多關照。”
“你客氣了。”
鄭九一是去年從Z部機關調到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和機關司、局長們都很熟,能夠拿到賺錢的專案或者帶補貼款的書稿。這樣的書儘管在社會上沒有市場,但是豐厚的補貼足以保證中心留下相當的利潤。鄭九一內心極有算計,善於在領導人中間周旋,和中心的領導的關係都很好。早就有將鄭九一提拔為編輯室主任的傳言。金超很想和這個人聊聊。鄭九一在處理從Z部某司帶來的文稿,一句話不說。金超後來才知道,這個人就是這種性格,不說不想說的話,即使和你聊天,他也不說不想說的話。
金超去看夏昕,見到了第一編輯室主任師林平———昨天在樓道里閃一下身沒有露面的人。
師林平個子很高,由於身子淡薄顯得有些駝背。長年的胃病弄得他面容晦暗,嘴唇沒有血色,像肝炎病人。他的目光遊移,隱含著挑剔的成分,好像不太情願看到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這個人對身邊發生的任何變動都極為警覺,金超和夏昕的到來使他原本就不輕鬆的神經進一步繃緊起來,似乎有一種危險正在迫近。
師林平不願交談,金超也沒多說什麼,但是他牢牢地記住了“師林平”這個名字,他覺得這個名字有些怪。
夏乃尊剛一回來,金超就去請示工作。
夏乃尊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有些駝背,看上去就像一隻長腳鷺鷥;花白的頭髮整齊地梳向一邊,身上有一種儒雅的氣質。大鳥一樣的眼睛烏黑明亮,神情專注,就像非常喜愛眼前的人一樣。他不苟言笑,儒雅氣質背後有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東西。隔過寬大的寫字檯,金超事先準備好的一套客氣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好儘量作出恭順的表情。在什麼場合和怎樣控制自己的表情,對於金超已不是什麼問題。
夏乃尊坐下來時金超仍舊站著。夏乃尊端詳金超,好像在琢磨此人是不是確實像吳運韜說的那樣優秀?他問了一些這種場合經常問到的問題,金超回答得很好。金超抹了一下前額,不像剛才那樣緊張了。
“我們出版中心的工作是這樣,”夏乃尊說,“最重要的是要有好的選題。所謂好的選題就是既有社會效益又要有經濟效益。要和作者交朋友,瞭解他們……”
金超頻頻點頭。吳運韜也這樣說過,但用的是叮嚀和囑咐的語氣。
“你剛來,要適應工作有一個過程,好好向老同志學習……”夏乃尊說到王瑩琪,說到鄭九一,評價都很高,他說二編室是效益最好的部門,他希望金超也成為東方文化出版中心最好的員工。
金超說:“您放心。”
夏乃尊臉上露出笑容,說:“去吧。”
“夏主任,那我就走了。”
金超退行兩步,轉身離開。來到樓道,他才發現後背已經有了汗漬。回到編輯室,他忐忑地回味和夏乃尊的談話,認為沒有在夏乃尊心裡為自己加分,相反,很可能還減了分,沒有讓夏乃尊對他刮目相看。
金超為此忐忑不安。
“是我不善於交往嗎?”他這樣問自己,“不,我現在已經不是剛到北京時那個樣子了。”他想到初到北京在北京站廣場上的一幕,微微地笑了。“我經歷了多少事情?我怎麼會不會交往呢?不,不是這樣的問題……”
整個上午,他都被這個問題折磨著。
吃中午飯的時候,他望著前面等著打飯的人,他對自己下結論說:“不是我不善於交往,而是夏乃尊這個人太特別了……”
他認為這是這個問題的惟一答案。
他寬慰自己說:“來日方長呢!”
紀南對金超就像親生兒子一樣,耐心教導著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他希望他成功,他的成功實際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