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長案之後,瀏覽一份幾千個名字的名單。他一手握著名單,另一隻手在一側的抽屜裡摸索著,尋到小糖盒,捏了一塊蘋果糖來吃。
“不必。”
他將名單放下,一邊嚼著蘋果糖,一邊拿了硃筆,在編號九百四十七的名字上面,打了個叉。
伏鴉瞥一眼案上密密麻麻的名單,收回視線,規矩的行禮告退。
轉身離開之後,伏鴉的眼前還是案上的那份名單。輕飄飄的幾頁紙,卻無形地浸了鮮血的味道。天下之人都以為東廠為裴徊光效命,裴徊光想取誰的性命,知會一聲,自有人幫他捧上人頭。可卻鮮有人知道,裴徊光手裡有一份名單,那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慘死在掌印手中。
東廠是什麼地方?伏鴉乾的就是玩弄性命的勾當。可他每次想起那些死在掌印手中的人的慘狀,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名單上的幾千個人,遍佈大齊。他們有的成了威風凜凜的將才,有的成了文臣高官,有的從商斂財,還有更多尋常的百姓。
若說相同之處,便是這些人年輕時都曾從戎。
·
沉月擔憂地守在沈茴床邊。
自沈茴飲了那碗混著裴徊光的血的湯藥,不多時便昏睡過去,又過了一會兒,昏睡中的她開始發燒。
沉月只得善做主張,再次派人去請了俞湛回來。彼時俞湛剛回到太醫院,見了昭月宮的小太監,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又急急趕過來。
俞湛細細給沈茴診了脈,臉上的焦急淡下去,反倒是鬆了口氣。他說:“這是娘娘體內餘毒逐漸排出的跡象,不必擔憂。”
“竟是這樣,太好了。這毒實在是害苦了娘娘。”沉月這才笑了,“有勞俞太醫折騰又跑回來。”
俞湛想起被裴徊光改過的藥方。他大致能看得出來裴徊光改了幾味藥,是為了配合藥引發揮作用。他再一琢磨,根據裴徊光改的藥方可以看出來,他調整要配合的藥引當是與赤骨獅之血相近的東西。
他不由詢問:“我走之後,掌印可是又在湯藥裡格外加了東西?”
沉月點頭,蹙眉說:“掌印……將自己的血滴進了剛煎好的湯藥裡。”
俞湛訝然。
他眉峰攏皺,不是太明白裴徊光的血為什麼會有與赤骨獅相近的效果。
“俞太醫,這湯藥可是服用一次即可?”沉月問出擔憂來。
俞湛搖頭:“至少三日。”
“這……”沉月茫然了。她懷著僥倖的心理去問:“剩下兩日的湯藥不需要再加藥引了吧?”
俞湛的沉默讓沉月的心涼了半截。
然而沉月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到第二日的這個時候。
沈茴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中間陸續喊渴醒過來,沉月心疼地喂她喝了水,她便繼續沉沉睡了過去。到了第二日半上午,沈茴迷茫地睜開眼睛。
“娘娘要喝水嗎?”沉月趕忙問。
沈茴睜著眼睛,怔怔望著屋頂,半晌,忽然嗚哼了一聲。
沉月自然知道,這是沈茴自小的習慣了,她自小生病難受得厲害,都是這樣委屈地小聲嗚哼著。沉月趕忙跑去妝臺拉開抽屜,取了一顆奶糖來,喂沈茴吃下去。
沈茴慢慢嘗著暈開在口中的甜味兒,待整顆奶糖都在口中化盡,她才掙扎著坐起來。
“咚咚咚。”
博古架後面傳來一陣輕叩。
沈茴和沉月都嚇了一跳。
沈茴轉頭,望向博古架的方向,知來人必不會是裴徊光。若是他過來,他才不會敲門。
沉月開了機關,開啟藏在博古架後面的暗門。
順年笑得露出小白牙,他站在門外,又不邁步進來,而是將手裡提著的食盒遞給沉月,稟話:“給皇后娘娘送藥。”
說完,他規矩行了一禮,也守禮地不敢往寢屋內亂看,便轉身沿著暗道離開了。
沉月急急忙忙將暗道的門關好,提著食盒回來。她開啟食盒,將裡面濃稠的湯藥捧給沈茴。
“娘娘快些喝下。俞太醫說要服用三日呢。”
沈茴接過來,怔怔望著碗裡的湯藥。
還沒喝呢,她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粘稠的湯藥貼著白瓷的地方,隱約可見鮮血的紅。
沈茴眼前浮現裴徊光割了手指,鮮血滾落進湯藥裡的情景。
“娘娘?”沉月催促。
沈茴回過神來,捧起白瓷碗,將裡面混著血腥味的湯藥慢慢喝盡。她竟不覺得這藥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