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從那堆衣服裡扯出來,隨著他的動作,架子上工整疊好的衣服被扯亂,最上面的一件薄薄春衫慢慢滑落,翩翩飄落在地面。裴徊光並沒有理會,他只是將那那條披帛扯過來,然後慢悠悠地在自己的手掌上繞了一圈。
裴徊光似乎在猶豫。
沈茴安靜地望著他,等著他。
裴徊光的猶豫很短。又或者,在他將這條披帛扯過來時,就已經有了決定。他用這條披帛,矇住了沈茴的眼睛。
沈茴乖乖地閉上眼睛,由著他的動作。
披帛系在沈茴的腦後,再慢慢垂落下來。柔絲的料子很輕薄,落在浴水中,飄在水面,和那些玫瑰花瓣伴在一起。
然後,裴徊光握著沈茴的腿,給她換了個姿勢,讓她跨坐在他身上。讓她整個人緊緊貼上殘缺。
矇住了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一片黑暗裡,沈茴正因為裴徊光還是不准她看而心裡略有失落,下一刻,又因為緊密相貼,而僵住。
片刻之後,沈茴的身子慢慢軟下來。她在一片漆黑裡擁抱裴徊光。她再努力往前挪一挪,再挪一挪,更用力地擁抱他,再無縫隙。
水面晃動,卷在黑紗披帛裡的玫瑰花瓣跟著飄搖。
裴徊光垂著眼,一絲一毫地去感受沈茴挪蹭的動作。然後,他再慢慢地低下頭,將下巴搭在沈茴的肩窩,緩緩閉上眼睛,在靜謐的溫柔裡,一分一寸地去感受去體會。
一片漆黑裡,沈茴彎了彎眼睛,她側過臉,用柔軟的臉頰蹭一蹭裴徊光的頸側。
沒有關係的。她向來耐心很好,也向來習慣了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下一次,或者下下次,總有一日,他不會蒙起她的眼睛,在一片明燦燈火裡擁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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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坐在床邊,接過裴徊光遞過來的藥。蹙眉只是一瞬,便乖乖地開始喝藥。
裴徊光知碗中的湯藥已經涼了,他問:“要不要再重新煮一份?”
“不要。喝了就想睡了。”沈茴搖頭。
沈茴說完,就開始一口接一口地喝藥。她從小就開始喝藥,這些年,從未真正停止過服藥。對於湯藥的苦澀,是厭惡,但是也習慣了。不大一會兒,一整碗濃稠的湯藥就被她全都喝完了。
她動作自然地將空了碗的遞給裴徊光。
原本準備上來接碗的順歲腳步生生頓住。他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卻又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如此自然地指使掌印,皇后娘娘可當真是頭一位。
裴徊光又遞過來一杯溫水,讓沈茴喝了半杯,才拿糖給她吃。
沈茴捧著小糖盒,低著頭吃糖,一顆又一顆,再一顆。脆生生的橘子糖,她吃得很快,並不等糖塊在口中化開,而是用貝齒將每一顆糖塊咬碎了來吃。
一口氣吃了七八顆橘子糖,沈茴感覺到口中的苦味兒不見了,才不再吃糖。她將糖盒子遞給裴徊光,軟軟地打了個哈欠。
順歲也不多留,趕忙將東西收拾了,退出去。
又是隻有兩個人了。
沈茴抬起眼睛偷偷看了裴徊光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假裝自己沒有偷看他。只是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去。淨了口再回來睡。”
“不要。”沈茴小小聲地拒絕。
裴徊光站在她身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快去,要壞了牙。”
沈茴晃了晃腿,垂著眼睛小聲說:“走不動……”
裴徊光將她抱起來,帶她去淨口。沈茴乖乖地坐在凳子來,並不接裴徊光遞過來的木杯子。裴徊光笑了笑,掰了齒木,給她淨齒。
沈茴實在是過於體弱,漱口之後,眼睛便合上了。待裴徊光來抱她,她軟軟地靠在他胸口,不等回到床榻,就已幾乎進了夢中。
裴徊光小心翼翼地把沈茴放在床榻上,為她蓋上被子。
他長久地立在床邊,深深凝望著美好的她。
竟,在她酣眠的床榻旁,靜默地深深望著她,直至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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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簫起站在書案後面,執筆描繪山河圖。
閆富快步走進來,詢問:“主上,那些人怎麼辦?”
那些,參與此番劫持齊煜,卻陰錯陽差劫持了皇后娘娘的人。
閆富繼續說:“東廠的人圍而不動,許是裴徊光因事絆住,還沒有下令。”
簫起繼續描繪錦繡山河圖,他問:“你說,裴徊光若想殺這些人。我們能阻止嗎?”
閆富面露難色,猶豫片刻才開口:“有些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