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有了抉擇?”
沈霆微怔。他沉沉的目光望著沈茴。心裡五味雜陳。他想說沈茴是那樣天真。可偏偏,天真與無畏相伴,就成了生機盎然的樂觀。
這就是她,不是嗎?
沈霆悵然。
他本該知曉,他的么妹一直都是這樣,不管身處怎樣的困境,即使飄搖於生死一線間,也永遠懷著一顆樂觀勇敢的心。
沈茴朝前邁出一步,伸出手來,攥住沈霆的袖子一角,輕輕搖了搖。她前一刻還明澈的眼眸,慢慢爬上了柔軟。
“哥哥,我喜歡他。”她說。
沈茴聲音軟軟的甜甜的,帶著往日裡閨中討糖吃時的撒嬌。又帶著點少女初長成情絲裹纏的柔軟。
呵,合著他說了這麼多,最後只換來她這樣一句話。沈霆板著臉盯著沈茴,聲音沉沉:“有多喜歡啊?”
沈茴扁了扁唇角,認真想了一會兒,才說:“可以一輩子都不吃糖了。”
沈霆一下子笑出聲來。
那是在沈茴很小的時候,她踩著小凳子在抽屜裡偷糖吃,被沈霆發現了,訓斥她要壞掉所有的牙。他板著臉訓她:“怎麼才能不吃糖?”
小小的她,將糖塊攥在手心裡,一雙小手死死背在身後。她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用最軟糯的聲音抗議:“怎麼都不可以!”
沈霆的視線越過沈茴,望著遠處正朝這邊走過來的裴徊光。
兄妹兩個在這邊說話說了太久,裴徊光顯然等得不耐煩了。
沈茴還沒有聽見裴徊光的腳步聲,她仍攥著哥哥的袖子輕輕地搖晃,軟軟的聲音裡既是撒嬌又是求助。
“哥哥你得幫我呀。父親會不會拿柺杖打我的?母親要是罰我怎麼辦?比起被母親罰抄書,我更怕她哭……”沈茴吸了吸鼻子,“哥哥……”
裴徊光眯起眼睛,凝望著沈茴的背影,在她的聲音裡努力分辨她的情緒。
裴徊光逐漸走近,沈茴終於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她怔了怔,立馬住了口,不吭聲了。
沈霆長嘆一聲。
他重重地冷哼一聲,盯著沈茴:“自己闖的禍自己負責。我來尋你前,母親正哭著要見你。”
沈茴心裡頓時攪在一起。她有心想說什麼,可是知道裴徊光在身後,她將所有的焦慮和難過強壓下去。她用尋常的語氣開口:“嗯。我知道了。我這就跟哥哥回去見母親。”
她努力用尋常的語氣,來證明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她可以解決。
沈茴轉過身,望向裴徊光。分明原本打算帶他一同回沈家,可是沈茴現在又覺得不該這樣莽撞。若現在帶他回去,她竟猜不準會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會不會受到刺激,心裡更加憤怒與傷心。她也不知道憤怒的父親會對他說出怎樣傷人的話。似乎,需要些時間調潤。
於是,她望著裴徊光笑著說:“我要跟哥哥回家一趟,你先回家吧。”
裴徊光瞥著她,沒說話。
三個人間一陣長久的沉默。
沈茴蹙著眉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朝裴徊光走過去。她拿出藍白色調的小瓷盒,推開蓋子。裡面還剩下三顆蓮子糖。
她拿出一顆蓮子糖遞給裴徊光。裴徊光望著她的眼睛,慢慢彎下腰,任由她將蓮子糖送進他口中。
沈霆冷哼一聲,轉過頭,不耐煩地說:“上馬!”
“這就來!”沈茴將糖盒的蓋子合上,轉身朝哥哥快步走過去,扶著哥哥的手,踩著馬鐙,坐在馬背上。沈霆緊接著翻身上馬,手臂護過沈茴的腰側去拉馬韁,調轉馬頭,回沈家。
沈茴努力轉過頭,望向站在後面的裴徊光。
沈霆很快將馬轉了方向,他的身體擋住了沈茴的視線,沈茴只來得及看了一眼裴徊光的身影,連他的臉都沒有看清,更別說分辨出他臉上的情緒。
裴徊光站在大片大片的紅色海棠林裡,望著兄妹兩個離開的背影。他慢慢將沈茴走前塞給他的蓮子糖咬碎,讓糖塊的甜味一點一點在唇齒間蔓延開。在沈茴和沈霆已經走遠看不見了,裴徊光才抬腳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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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是黑暗。
沈府堂廳裡燈火通明。沈元宏拄著柺杖站在門口,朝著遠處張望著。沈夫人和兒媳坐在一起,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老太太也沒睡,也在一旁坐著。她低著頭,目光落在地面,無聲輕嘆著。
遠遠看見沈霆將沈茴帶回來了,沈夫人和駱菀趕忙起身迎出去。沈元宏腮線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