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點薔薇香氣的唇脂碾磨在兩人唇齒之間。
他不知前路,好似失了存在的意義。竟唯有在沈茴身邊,因嚐到那一點溫度,才得知自己還活著。
沉月在外面叩門,沈茴慌忙推開裴徊光,急急開口讓沉月稍等一會兒。她扭頭望向銅鏡,看見鮮紅口脂暈開在唇邊,然後衝裴徊光張牙舞爪地呲牙兇他。
裴徊光笑笑,用指腹蹭一點自己唇上的香軟,瞥一眼指腹上粘的紅痕,拿了溼帕子先給沈茴擦拭乾淨,才慢悠悠地清理自己的唇。
沉月帶進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沉月身後,見了沈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笨拙地行禮。
沈茴朝她招手:“松兒,到這兒來。”
松兒望著沈茴溫柔的笑臉,忽然一點都不害怕了。原來太后並不是很兇很厲害的人,笑起來那樣好看那樣甜美。她也慢慢扯起唇角笑起來,朝沈茴走過去,將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搭在沈茴的手心。
松兒是蔓生的妹妹,也是蔓生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蔓生因護她而喪命,沈茴打算將松兒放在身邊,看著她平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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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裡,坐滿了各地趕來的親王侯爵皇親國戚,還有朝中高品階的大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多年不入京的玥王竟也到了。
在新帝登基的前一日到京赴宴,含著什麼心思,誰都能一眼看透。新帝年幼,且曾被懷疑過血統。如今他這樣小的年紀坐在龍椅上,奏摺都是太后在批閱。古往今來,朝臣總是對女人掌權不滿的。
太后和小皇帝還沒到。在座的人談笑說話,偶又三三倆倆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人人都猜,忽然至京的玥王恐怕要帶著這些赴京的皇親國戚阻止太后上朝,更甚至奪位篡權。
“我覺得明兒個的登基大典會不太平。”
“明天?依我看,玥王這帶著皇親國戚興師動眾而來,說不定今晚就要有所動作,等明兒個的登基大典取而代之……”
幾個朝臣聚在一起,壓低聲音商討著。有人忽然嘆了口氣。
“唉。說到底,還不是看司禮監的意思?”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沉默下來。
半晌,才有人再開口:“在關凌時,掌印可不怎麼管朝政,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主意。”
“幼帝總是更好操控些。要我說,掌印應當會支援小皇帝。”
“不過……小太后管的事兒太多了,她又是沈家人,掌印未必會留她再掌權。”
“說的是啊。”
“小太后倒是個聰明人。這段時日理政可是半點差錯也無。那些個老臣想法子使絆子竟都沒得逞。唉,可惜是個女兒身……”
“若是小皇帝養在她身邊,日後能如她這般,也是幸事了。”
宮人稟告陛下和太后到了,所有人都停了小聲議論起身離席,俯身跪地,高呼萬歲與千歲。
沈茴牽著齊煜緩步穿過整個宴廳,長長的鳳袍裙襬曳於身後。兩個人在上首入座,齊煜有模有樣地大聲說:“眾愛卿平身。”
沈茴側過臉,滿意地含笑望著她。
“今日是除夕夜,眾愛卿可隨意些。”沈茴說道。
所有人起身重新入座。樂師回到座位,繼續奏樂,開始舞劍表演。這些表演者並非舞者,而是從羽林軍中挑選的人,盡全力表現自己的劍法。席間眾人都會他們的劍法所吸引,欣賞著如雲流水般的劍舞。
表演完畢,到底是軍人出身,行禮的動作也整齊得不像話。
“好。”沈茴稱讚。
齊煜看了沈茴一眼,立刻說:“賞!”
表演者悄聲下去,席間這才恢復了說笑。沈茴目光掃過大殿,落在坐在輪椅上的玥王身上。
“玥王已有些年頭不曾入京,今歲歸京一同守歲,陛下與哀家都十分歡喜。”
玥王笑了笑,說道:“本王體弱,本不該嚴冬之時回京。今朝是有不得不回的理由。”
席間眾人偷偷目光交流,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沈茴頷首,髮間燦目的純金鳳冠光影浮動。她臉上掛著一絲極淺的笑,用著不慌不忙的語氣:“哦?說來聽聽。”
她優雅地接過宮婢遞來的香茗,淡淡品一口,讓茶的熱香在口中溫柔漾開。
“弒君是死罪。”玥王道。
席間人靜默著。
確實,砍殺帝王是千古第一罪。這無論如何都會永遠伴著沈茴。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