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也沒睡多久。
到底是心裡有事,向來不能早起的她,頭一遭天還沒亮,也沒用旁人喊,在一片寂靜裡睜開眼睛。
天還沒亮,屋子裡也沒有掌燈。
可是暴雨之後的滿月將皎皎光芒傾灑人世間,絲絲縷縷的光從窗紙漏進來,讓寢屋裡也不是一片黝黑。沈茴動作小幅度地抬抬下巴,望向身側的裴徊光。
裴徊光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睛。即使是剛醒,他的眼中也沒有什麼困頓的迷糊之感,漆色的眸底比這夜色還要濃黑。
“醒了?”裴徊光先開口。不同於他沉靜的眸子,他低沉的聲線裡倒是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晨困。
“嗯。”沈茴軟軟地應了一聲,手肘撐著坐起來。
既然已經醒了,她不打算再睡。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要去見齊煜,告訴她今日要怎麼做。
沈茴起來之後,裴徊光卻沒起,仍舊躺在雪絨毯中,合上眼睛。
沈茴披上外衣腳步匆匆地出了寢屋。
這日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整個浩穹樓誰敢沉睡?聽著沈茴的腳步聲,守夜的拾星立刻起身,先吩咐了下邊的小宮女準備娘娘晨起的一干事情,然後迎上沈茴。
“娘娘不再睡會兒啦?”
沈茴腳步匆匆朝齊煜的住處走去,低聲詢問:“鳴玉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
“娘娘放心。鳴玉姑娘入宮前已經派人將您的家人偷偷接走,如今沈家人去樓空,連個下人都沒有。是老爺覺察有議,冷臉逼問鳴玉姑娘,姑娘她又不能事先將事情說了,所以才幹脆帶著老爺進了宮。如今老爺和鳴玉姑娘都在宮中。”
沈茴點了點頭。
今夜之事,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像是殿內女子們被激怒而產生的暴亂意外。而事實上,沈茴計劃了很久,種種後果都想過。甚至連興許有亂臣賊子擒沈家人相挾的可能性都提前做了準備。
沈茴再叮囑一句:“派人這幾日去沈府暗處盯著,看看會不會有人以及什麼人去過沈府。”
拾星趕忙點頭應下。
說了這樣兩句話,就走到了齊煜的房門前。沈茴不由停下腳步,齊煜還這樣小,這麼早叫醒她,她有點不捨得。
可是不捨歸不捨,有些事情逃不開。
拾星還沒來得及敲門,房門在裡面被拉開。孫嬤嬤朝沈茴屈膝行禮,笑著請安:“太后晨安。”
噠噠的腳步聲從孫嬤嬤身後傳來。齊煜很快跑過來,去拉沈茴的手:“小姨母,我等你好久啦!”
沈茴望一眼齊煜明亮的眸子,再瞥一眼她身上整潔的衣服,知道她早就睡醒了。她牽起齊煜的手,一邊往裡走一邊柔聲詢問:“煜兒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呀。”
“嬤嬤把我叫醒的。還跟我說了很多事情!”
沈茴回頭望了孫嬤嬤一眼,收回視線抱起齊煜一同在軟塌坐下,溫柔地問她:“嬤嬤都教煜兒什麼啦?”
“嬤嬤教了今日去早朝時的禮儀和章程。”
沈茴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轉身望向孫嬤嬤,笑著說:“嬤嬤有心了。”
孫嬤嬤再次彎了彎膝,規矩地行了一禮,然後才開口對齊煜說:“陛下向太后說一遍,讓太后檢查。”
齊煜點點頭,她低著頭扒拉著手指頭,將孫嬤嬤交代她的話一句句複述一遍。全部說完了,她緊張地去拉沈茴的手,問:“小姨母,煜兒說得都對不對呀?”
“對。煜兒真聰明。”
齊煜開心地笑了。
很多事情她都不是很明白,可是她知道小姨母想要做的事情做到了,那麼小姨母應當是開心的。小姨母開心了,她就開心,情不自禁彎著眼睛笑。
沈茴將齊煜小小的手放在手中輕輕撫著,她柔聲安撫:“煜兒不用安心,小姨母都會陪著你。只要你一回頭,就能看見小姨母了。”
“嗯!”齊煜認真點頭,“煜兒膽子大,什麼都不怕!”
沈茴含笑望著她。
雖然沈茴寢食難安,擔心今日早朝上的事情。可是她心裡也清楚,今日早朝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就算齊煜今日穿上龍袍坐在龍椅上,接受殿內臣子的跪拜,也不算真正完成了登基大典。
這裡是行宮,不是京都。登基大典必是要回到京都,祭過天地拜過宗廟,接受各地赴京的親王侯爵朝拜。
沈茴心裡明白她與齊煜都很年幼,朝野之間有異心之人會很多。更別說,幼帝登基,更是反臣和番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