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長進……
圓滿是來稟告今年採辦新一批宮女和太監的事情。宮女到了年紀會出宮,太監們的數量也會各種原因不斷減少,宮中每隔兩三年都要重新採入。
“如今宮中主子不多,微臣覺得應當減少新宮人的數量。”圓滿說。
沈茴想了一下,將圓滿報上來的新宮女數量再砍一半,新太監的數量更是砍去九成。
沈茴一直覺得將好好的人弄殘為奴,太過殘忍。她有心慢慢取締內宦制度,又能將很多如今太監掌管的職務交給女官來做。她清楚知道內宦制度由來已久,不是那麼容易消除,只好循序漸進。至少在她在時,能少殘害一人便是一人。
沈茴重新抬頭望向牌匾上裴徊光的題字,含笑看了一會兒才回去。回去之後,她坐在美人榻上,編一條紅色的百結繩。
對於馬上來臨的大婚,沈茴心裡自然期待。
她曾嫁過一次,帶著恨與懼惶惶入宮,沒有半分成親的歡喜。不像如今,她數著日子,心中那樣期待。嫁衣是母親和長嫂親手為她縫製,寄託了對她的祝福。首飾是哥哥給她準備好的。沈茴沒有什麼東西需要自己準備,何況她那樣繁忙。是以,她只好親自來編這條結髮的百結繩。
死結一個挨著一個,牢牢相扣。
·
裴徊光要娶妻,這事兒在朝野間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
這邪魔瘋子會娶妻?強搶來的吧?嬌娘子說不定要哭得肝腸寸斷了!也不知道新娘子能在裴徊光手中活幾日!人人為新娘子惋惜,又忍不住好奇是誰家的新娘子要遭這大殃!
人們紛紛打聽,只知沈家近日來似乎在籌備喜事。有人說,裴徊光正是要跟沈家結親。可是沈家未出嫁的姑娘只有一個沈明玉。
沈明玉?不能吧!
轉眼到了九月二十二這一日,京中百姓好奇地走出家門,朝接親的車隊張望。他們看見紅鞍彩繩的高頭大馬之上,裴徊光一身紅衣。就算人人懼他,也不得不承認裴徊光生得極好,俊昳仙姿得耀人眼。他們又眼睜睜看著裴徊光帶著的接親隊伍真的去了沈府。
當所有人都在為後衛第一位女將軍惋惜時,愕然看見高扎馬尾的沈明玉出現在沈府門旁笑迎。她穿的,可不是嫁衣。
這……
裴徊光要迎娶的究竟是何人?總不會是看中了沈府哪個丫鬟吧?可娶個丫鬟,也不至於這樣的陣仗吧?
聽說陛下帶著滿朝文武已在裴府入席等候,就連封地的親王侯爵和番邦之地都紛紛送來了賀禮。這樣隆重的婚事,且新郎官是第一大閹賊裴徊光,人們不得不好奇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眼看著裴徊光進了沈府接新娘子,與沈霆熟識的人忍不住問出來:“沈將軍,掌印迎娶的是貴府何人啊?”
“么妹。”
堵在沈府門口看熱鬧的人都愣住了,沈霆的么妹不是宮中的太后嗎?一張張臉龐上浮現了驚愕和茫然。
沈元宏動了動唇角,板著臉解釋:“老夫有四個女兒。三娘與四娘為雙生子,正是因為雙生子才會體弱。么女比太后身體更差些,所以養在深閨無人知。”
有人恍然,有人驚奇。圍在沈府大門外的人群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
沈元宏轉頭,目光復雜地望向裴徊光走進府內的背影。他剛剛說的話,是裴徊光的主意。
裴徊光囂張慣了,這一生做了無數次指鹿為馬的事情。今日,再指鹿為馬一回,堵全天下人的嘴。
他到底不願意沈茴的身上有了與閹人有染的汙點。
沈茴身著嫁衣,坐在房內等候,母親和長嫂陪在她身邊。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慢慢揚起唇角。
“把長壽麵吃一些。”沈夫人將親手煮的面遞給沈茴。
今日不僅是她與裴徊光的婚期,也是她的生辰。她吃著母親煮的長壽麵,軟而香。
“怎麼忘了染指甲?”駱菀瞧著沈茴乾乾淨淨的指尖兒,著急地想要吩咐下人去取甲脂。
“嫂子,是故意不染的。我不喜歡。”沈茴溫聲說。
——不是她不喜歡,是裴徊光不喜歡她染指甲。
“來了!來了!姑爺來了!”婆子在門外喊。
沈夫人忽然鼻尖一酸,牢牢握住沈茴的手。沈茴將剛吃了兩口的長壽麵放下,抬起眼睛望著她笑:“母親,我會好好的。”
沈夫人快速扭過頭抹去眼角的淚,笑著轉過臉來,笑著說:“願我閨女從今以後與佳婿和和美美舉案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