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霜笑意斂去,聲音也壓低了些:“是因為皇上對她動了心,卻又求而不得呀。”
阿詩滯住,凝神思量良久:“是了……放在後宮招之即來還有什麼意思?總是得不到的才時時會想。”
再往下,顧清霜不再多做口舌去做解釋。這樣的“求之不得”來日的好處還多著呢。皇帝如今費了這樣多的心力在她身上,心裡便就一分分將她看得比旁人重了。日後即便“得”到,再在日復一日間少了昔年的激情,也不免仍多幾分偏袒。不是為她有多好,而是總要證明自己曾經費下的力氣都不虧。
這些事,顧清霜已反反覆覆在心底斟酌過許多回,吃準了箇中心思,才敢到千福寺來孤注一擲。
她只能如此,因為她不似旁的嬪妃有家世倚仗,也不像大多宮女謀求寵愛只為錦衣玉食。她無人可靠,但想一步步爬上去,最好是爬到從前看都不敢看的山巔上才好。
因為唯有那樣,她才能自己變成自己的倚仗。
那些曾經負她的、欺她的,那些情債、血債,她都要登上那萬人之上的位子,才有機會一筆筆算個明白!
顧清霜來這千福寺已有三四個月了。初時還是盛夏,皇帝藉著避暑的由頭很在這裡待了三兩個月。後來天氣漸涼,為著政事不得不回宮去,即便心繫雲和郡主,一個月也不過能來此小住幾天而已。
顧清霜年幼入宮,避暑一類的規矩早已摸得透徹,卻沒有因此急於在避暑時去見皇帝,以免太過急躁反倒惹人疑心。
她當真清心寡慾地過了幾個月,日日吃齋禮佛,與那雲和郡主亦混了個面熟。
如今,才算時機正好。
她聽聞聖駕是在昨日入夜時到的行宮,大抵是時辰太晚,皇帝沒好急著來千福寺。顧清霜心下算著,今日無論如何也是要來的。
午後,顧清霜沒小睡,提了只食盒,裝上兩道素淡的茶點,帶著阿詩一道去找雲和郡主。
千福寺地處行宮之中湖心島的山上,遠看不大,身處其中卻知不小。雲和郡主的禪房是皇帝單賜下來的,在最東邊,獨門獨院。顧清霜從頂西邊的禪房過去,沿著山路頗要走上一刻,阿詩手裡又提著食盒,實在走不快。
行至臨近雲和郡主所住禪房的山間石階邊時,顧清霜目光下移,視線穿過道邊常青的松柏,隱約可見兩道身影正從旁邊低些的山道上往上行。
她當即退開幾步,避到離石階遠些的地方。待得他們漸漸離近,眼瞧著與她和石階的距離差不多了,才又提步往前。
片刻之間,顧清霜心中思緒猶如星移斗轉。
那二人端是一主一僕,一個微躬著身,看服飾顯是宮中宦侍無疑。另一人雖有氣宇軒昂之質,又添幾分霽月清風之色,然只穿著一襲銀白直裾,常服而已,紋樣也普通,僅憑衣著瞧不出身份。
只是顧清霜心中清楚,這位便是當今天子了。
是以行至石階口時,她就駐了足,微微頷首,立掌躬身:“施主先請。”
那二人原未停腳,聽言倒不由自主地足下一頓。宦官臉色微變,出言低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