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命運。痛苦掙扎的人,一輩子都會過得不快樂,最後甚至會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只在意自己感受的人,快意人生,縱然死了也自由自在。
付出這樣的代價,值得嗎?
我們越跑越快,越跑越高,已經快過了從北方呼嘯而下的風,高過了從每一片草葉上翻騰而起的白霧,茫茫的原野在我腳下如同白色的大海,北荒的氣息在我胸口翻騰。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我看著白雪皚皚的丘陵在腳下飛速掠過,心中已然選定了方向。
第四卷 瀛臺鐵勒
朔風如鐵,橫掠過北冥冰川,在漭漭雪原上刮出千萬道白印子,八百里黑草洶湧的荒原被白雪充塞滿所有間隙,只有黑色的龍牙河水還懷著映照星辰的回憶在冰下粘滯地流動。
北荒看起來冷漠而充滿死亡氣息,讓居住在此的百姓一無所有。沒有在這裡熬過寒冬的人,都無法想象得出在這片死亡和荒涼的冰冷軀殼下,隱藏著多麼濃烈多麼茁壯的勃勃生機。在開春的時候,這些生命就會像爆炸一樣從厚冰下湧出來。為了爭奪這片希望之地,有什麼是這些一無所有的百姓們不能拋棄的呢?“這可不是決戰的好日子。”鐵勒延陀大聲喊叫的時候,白茫茫的風就灌進他的嘴裡。
風雪迎面撲來,他坐下那匹毛色金紅的巨狼已經被雪花蓋滿全身,看上去臃腫了一倍不止。他身後牆一樣排列著二千匹巨狼騎士,委委蛇蛇地排列在一線低矮山丘的頂端,都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抬不起頭。只有那些在冰雪中長大的巨狼對這些風毫不在意。它們抬著鼻子,嗅著順風而來的敵人的氣息,蹦跳著,低嗥著,空咬著它們的利齒,迫不及待地要一嘗那些新鮮的血液。
“對敵人來說也是如此。”古彌遠微笑著說,他坐下的白馬拳卷的毛在寒風中抖動,它哆嗦著,痛苦地倒著蹄子,眼角上半結著冰殼。
我四叔父鐵勒延陀用手搭著涼棚,在風中翹首而望。不用說,他是在等待。
那時候展現在他的眼前的是一片低低起伏的雪野,一條條淺谷和一道道鋸齒狀的土崖都被厚雪覆蓋,天地混同一色,人們會忽略掉自己身處的高寒冰原地勢的破碎。
鐵狼王靜靜地等待著。
三里地之外那座丘陵的頂端,一條隱約的黑線正在逼近,當黑線越過丘陵頂端的時候,就擴充成了一片閃爍金屬光澤的黑色水面。人數比狼騎兵要多出足足五倍。
昆天王親率大軍追逐著這支狼騎已經有幾天幾夜了,他們銜尾緊追,一刻也不放鬆。
敵人順風而來,脊樑被風推著前進,越過山丘後,又往前擴充套件了有一里多地。佔據了小山的背風面後,大軍一停下,前排士卒當即翻身下馬,列陣而待。最前排計程車兵相距狼騎只有一里多地,從這兒看去,隱約能看到陣列中一點點凝凍的白色的臉,隱沒在風颳起的白霧中。
鐵勒延陀眯縫起眼睛,嘆著氣說:“古先生你說得沒錯,寒回還是搞老一套,他將自己的重甲騎兵都當寶貝放在後面了——等會我們衝鋒,那些七曲弓箭手可是些大麻煩呢。”
“這不是正合你的意嗎?”古彌遠歪著頭說。
“是啊,是啊,”鐵勒延陀的臉上掛上一副殘忍的笑,“他們這輩子也會忘不了,一條被追入絕地的狼會怎麼樣地反噬。”
他側後一名同樣騎在狼上的大漢陰著嗓子補充著說:“我們已經一連退了二百里,再也沒地方可退了——再退就要退出陰羽原了。”這條大漢裹著副鑌鐵兩擋鎧,肩頭上咬住鐵披膊的,是一張呲牙咬齧的銅狼臉,而他的臉上則是一道猙獰的疤橫跨鼻樑和右臉。這傢伙不是別人,正是鐵勒延陀手下的猛將左驂。
“好,那我就先回了,”古彌遠撥轉馬頭,“呀,這天可真凍得受不住了,你們忙吧,晚上我在營中恭迎大駕。”
他們看著他拍馬施施然向後跑開。他的白馬翹著尾巴,不緊不慢地跑著,向他們身後更遠處的丘陵深處跑去。那兒山丘的後面是他們臨時扎的營寨。
看著古彌遠的馬走遠,左驂掉頭問鐵勒延陀:“老大,這傢伙到底什麼來路?”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傢伙才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死敵,”我四叔父鐵勒延陀心不在焉地看著跑遠的馬,他的思緒在四散的寒氣裡流轉。
“拿我的盾牌來。”他甩甩頭,抬眼望著對面的洶湧敵陣,想在裡面尋找昆天王的大旗,但什麼也沒發現。他的盾牌上用硃筆繪著匹人立的巨狼。他將那匹巨狼豎在前胸,一手拔出那柄長有五尺的環首刀,用蓋過風聲的嗓門喝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