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天大的容忍,不料卻惹惱了驕傲的鐵狼王。
“放屁!回頭再和你說這事。”此時火光更大,那扇門的搖動也越發緊急,鐵狼王看事態緊急,拔腿就要朝那座著火的卡宏奔去,卻被我父親瀛棘王擋在身前。
“你讓開,”我叔父鐵狼王立住腳步,一手緩緩拔出長刀,他瞪視著兄長的目光令人膽寒,“狼在出獵的時候,絕不會丟下受傷的同伴,哪怕死了,也要把它的屍體拖回巢去。左驂是我的兄弟,我不會看著他死的。”
“我也是,”瀛棘王怒喊道,他也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眼睛裡有紅紅的一點,像是燃燒的血,“如果左驂的死能換來瀛棘,那他就值得一死——”他兜頭一劍,已經朝自己兄弟砍下。他的巨劍鼓起的風洶湧澎湃,彷彿怒吼的潮水要將頑固的海礁拍碎。
鐵勒一個反身,橫刀一立,正好貼著他的身子擋住那柄巨劍,兩人相互較著勁,臉貼著臉,額頭碰著額頭。刀劍撞擊發出的巨響和振動就如同浪濤激昂的天拓海峽,橫亙在他們中間。
“鐵勒,聽你三哥一句話。”我父親瀛棘王咬著牙喊道。
“我不聽!”我叔父鐵勒延陀大聲喝道,手腕上用勁,將瀛棘王崩出十來步,又朝燃燒著的卡宏奔去。他天生神力驚人,又在苦寒的北荒磨礪了許多年我父親不是他的對手。
瀛棘王突然扣住手指,在嘴裡打了個呼哨,那匹踏火馬揚頸奮蹄,斜刺裡奔回,兩條前腿在鐵勒延陀面前眼花繚亂地飛舞,灼人的火光騰起數尺高,就連我叔父鐵勒延陀也不得不停步閃避。
這一閃我父親瀛棘王已經追了上來,巨劍橫揮,平平地一記長斬,劈向我叔父鐵勒延陀的左踝。他們兩個翻翻滾滾地纏鬥,就如同天地混沌未開時,兩大巨神間的搏鬥。他們之間互相揮擊沉重的兵刃時心中並沒有仇怨,只是天性的不同,行路軌跡的不同,終究將他們推到了命運的交鋒點上。
我父親瀛棘王不是鐵狼王的對手,但他並不求勝,一心封堵我叔父的出口。他的巨劍漆黑如夜色,只在劍刃處可以看到兩道亮銀般跳躍的光芒。他一劍又一劍地劈掛而下,如同在鐵狼王身邊織下一張密密麻麻的羅網,將他重重地纏繞在其間。鐵狼王越鬥越是著急,越鬥越是心焦:“你再不罷手,我就要動殺著了。”
我父親瀛棘王一貫沉穩如山,能沉得住氣,絕不動搖。那天夜裡,他卻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雙手顫抖不止,翻湧的火焰從他滾燙的心中流出,他知道自己不想殺傷了眼前的人,但在砍殺中,卻帶著幾分瘋狂。他也說不清楚這是真為了左驂對鐵勒惱火,還是為了卡宏裡的那個女人。原野上傳來嗚嗚的狼嘯聲。
“你要是不想讓我殺他,那就殺我吧。”瀛棘王在揮劍的間隙喊,左一劍右一劍,唰唰兩聲從我叔父耳旁擦過。
卡宏燒起來的火勢越來越大,猛地裡轟隆一聲響,屋頂大梁掉了下去,帶著億萬火星的紅光如一條巨龍般騰上了半空,眼見屋子裡的人性命千鈞一髮。我叔父鐵狼王大聲咆哮,只覺得一股風從腦門上直貫下來。他大喝一聲,飛起在半空中,在空中全力擰身出刀,這一刀叫為“鐮斬”——狼被逼入絕路的時候,會跳起來決死一撲——這一刀下去,已使出全勁,不留後招。長刀的末端就如同虎尾一樣,在空氣中帶出尖利的哨音。
我叔父的大刀如同切開天地的利芒,要劈開整座暗黑的陰羽原的混沌,要斬斷籠罩在自己和兄弟之間的痛苦;我父親橫劍阻擋,他舉著巨劍,似乎要保護這座草原上的所有秩序,要守衛整個部族的穩定。這一刀和這一劍,註定是要相交的。
只聽得嚓的一聲輕響,如同快船劃開水面的哨音,鐵狼王只覺得身上一輕,整個人彈起三尺多高,從那個糾葛不放的蠶繭中脫了出來。
我叔父鐵勒延陀顧不上想那麼多,剛要奔過去拖開堵在門前的大車,卻聽得轟隆一聲,那扇厚門四分五裂,一匹毛色純黑的巨狼渾身冒火,衝了出來,便在雪地上打起滾來。
左驂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冒著煙,皮毛燒爛了不少。幸虧屋子裡有個大水缸,他跳在裡頭打了個滾,才沒變成烤全狼。鐵狼王見左驂自己脫困而出,便回頭看瀛棘王,只見他用劍撐著身子,半跪在地,熊熊火光下竟沒看到地上有血。我叔父知道那一刀已經斬開他的胸膛,雖然血液瞬間就被極寒給凍住了,但他必定是活不成了。
我母親舞裳妃光著腳從卡宏裡奔了出來,身上只披著一件皮裘,捱得極近地低首看我父親瀛棘王。她目光裡的神色讓鐵勒延陀只覺得悲從中來,不由得放聲長嘯。大營裡的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