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6部分

和你的主人說吧,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的語氣平靜,卻是一種發號施令的感覺,似乎沒有人可以違逆他的話。

左驂猶豫著,不甘心地呲著牙,它後退三步,又往前跳兩步。影子笑著說:“已經過了中夜了,你還是回覆原狀吧。”他的左手輕彈了一下,一團小小的光亮落入水中。左驂猛地打了個哆嗦,倏地人立而起,大團的毛髮如同衣服一樣脫落,變成輕煙消失在風裡。這條狼突然就變成了一個人,雖然有幾分狼相,灰撲撲的臉上還有一大道利爪抓傷的痕跡,但畢竟還是個人啊。

變回人的左趁似乎不再那麼狂暴和不講道理了。他雖然還冷著臉,卻還是給影子施了個禮,說:“既然如此,我們就賣古先生一個面子。後會有期,告辭了。”四下裡響起一片爪子踏在水裡的淅瀝聲,狼群一瞬間就消失得乾淨。影子走過來,用他手上的一根棘杖勾住了我們正在下陷的鐵籠子,輕輕巧巧地把我們拉了上去。

這是個中年的男子,他穿著我們這兒都沒見過的白色長袍。他自西而來,一定是行過了許多里地的沼澤路,腳上卻幾乎沒有汙點。他將那個籠扣解開,然後像從鐵籠裡掏小貓那樣提著我們的後脖子把我們揪了出來。

我和雲罄驚魂稍定,都站不住腳,坐在了地上,仰著頭看他。他的下頷上有一部微帶淡黃的鬍子,同樣顏色的眉毛低低地壓著眉毛,我注意到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疲憊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上卻籠罩著一團淡淡的冷霧,讓我看不太清他的容貌。

“餓了吧?”他說,看也不看就把一塊牛肉乾塞到了我手裡。我用牙齒用力撕下一半肉乾,把它遞給了雲罄。他站在那兒看著我們兩個把那一大塊牛肉風捲殘雲地一掃而空。

“走。”他說。抬腳就向沼澤地裡行去,似乎對腳下的路極其熟悉。蠻舞遷庭至此已有五、六年了,自然有獵人熟悉沼澤裡的路。可瞧這人衣著寬袍大袖的式樣,絕非本地人氏,再看他白衣飄飄,一塵不染的模樣,也不像在這座黑瘴瀰漫的沼澤地裡生活的隱士。

“去哪?”雲罄小聲地問。

“你是誰?”我說。

他哈哈一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回答了雲罄:“前面就有座你們蠻舞人搭的小獵屋,我們可以在那兒休息一夜。”

他彷彿只是三轉兩轉,周圍的景色已是煥然一新。這裡有一片小小的水潭,黃色的蘆葦叢把它掩藏在其中,霧氣漂浮在它的胸膛上。一些死了的樹杈如同白色的骨骼從潭底伸起。許多奇怪的光亮在水底發著光,彷彿藍色的寶石光亮閃動,天鵝和水獺在其間自由地遊動。這裡是大澤中最危險的地方,它的美麗會讓人情不自禁地踏步向前,然後陷入到藍色幽光的泥潭裡。

說是獵人小屋,其實只是間簡陋的窩棚。它用水杉和黑油松的枝條交叉搭成了三角形,立在沼澤深處的一大塊乾地上,被高高的蒿草遮蓋著,四周都是冒著深藍色泥泡的泥沼地,要不是他領著我們過來,即便是走到面前,我們也不會發現它的。

在窩棚前面他突然站住了腳,俯身對我們說:“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我還有幾位朋友要見呢。”

他繼續往前走去,月光在那些黑幢幢的矮樹上跳動,突然間變得殺氣騰騰。我們在樹梢上看到了兩個人,他們彷彿沒有重量般,輕飄飄地掛在樹尖上,從底下看過去,就如同兩件黑色的罩袍,飄浮在月影朦朧的空中。

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悠然傳來:“想不到在這兒碰到了你,天下雖大,我們卻總歸要見面的啊。”

白衣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笑著抖抖他的袍袖,作了個揖:“郎兄,公山兄,十年一別,兩位別來無恙?”

那兩個身影中矮的那位嘆了口氣,卻不說話。第一人道:“十年來,你不覲教主,不遵教義,自立宗派,私交權貴,此刻教中得了令的都在尋你,還是問問你自己有恙無恙吧。”

“教中都在找我?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伏藏經?”他的聲音裡有一種無奈,還有一種似乎對自己做的事感到無聊,倒又不得不做的庸懶。

那兩人聽了“伏藏經”三字,都渾身一抖,宛如雷震。

第一人默然了半晌,恨恨地咬著牙說:“伏藏經乃是我教中淹沒了千百年的典籍,典籍裡都是天啟般的智慧聲音,誰若尋找並且開啟了這種聲音,必將因給愚昧的人類帶來大的光明而永垂史冊。我教中六千名掘藏師,窮其一生的精力,四處尋找,只為了得到一部兩部流落在外的經藏。你受了教主重託,主持掘藏,突然消失忽忽十年,若不是得了寶藏私吞,又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