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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蠻語中瀛海的稱呼,代表著這位合薩的統治區域。他名字裡的第二個詞牙是法師的稱謂,而火者則帶著尊貴的,至高無上的含義,不突則是智慧深厚的意思。也裡牙火者,現今的大合薩,這位無比尊榮的神界代言人,在人間的威嚴面前,終於也知趣地低下頭去。

北荒的瀛棘王斡耳朵,從此便與其他卡宏沒有不同,只是它那灰色的屋頂比其他的木屋更高上三尺。正南面多一間以一根大柱子為中心的大廳,除了門楣是一根從白梨城昭德殿頂帶來的花梨木雕刻的飛龍咆哮圖外,再無任何裝飾,緊挨它的北牆便是60步長的主殿。

二百五十方卡宏如同天上散落的星辰,跌落在龍牙河畔,構成了瀛棘的北荒大營。從總圖方位上來劃分,它被分成東南西北中五處分營,其中東營最為龐大,居住著昆天王瀛臺寒回的族人和手下武士。西營為賀拔,南營為長孫,北營為國氏,中營即為瀛棘王的近衛營。所有這些建築都是女人們的傑作。女人們成了將作的大匠,而那些實在拿不動鐵鎬和斧鋸的老人和小孩,就去收攏黑草,老人在前面用鐮刀把成排的高高的草割倒,小孩們則把它們收攏起來,抖幹露珠,然後在越來越微弱的陽光下攤開曬乾。那些原本被厚雪覆蓋掉的黑草,如今在我們面前顯露出真容:黑草的草莖又長又挺,足有半人多高,草葉肥美異常,黑得流油,雖然在雪下壓得久了,卻依舊顯露著黑珍珠一樣的光澤,上面隱約刻著細小的白色花紋。這樣的草給牛馬吃了,能長多少膘啊。可要給數千匹馬和上萬頭牛羊準備一冬的草料,即便是這樣的黑草,又要多少擔才夠呢。

沒有動手勞作的只有瀛棘王本人和那些還在奶孩子的女人。即便是那些王侯嬪妃、貴族官吏的女人,此刻也都要到下到龍牙河裡,把河面上的冰敲成一塊塊的,用繩子拖回營地,在大鍋裡慢慢煮開,摻上茶葉和油脂,還有稀有的鹽。那些駕車回來的人鬍子都變成了冰塊,他們卸下一根根的粗大圓木後,身上的冰渣就會變成脊背上冒著的蒸騰熱氣。他們喘著氣,從鼻子裡噴出來的氣息卻很微弱,他們臉色青白,看上去一副馬上就要死去的神情。他們灌下一口滾燙的水,好像又重新活過來似的,於是又跳回車子,甩著皮鞭,趕著那些疲憊不堪的馱馬而去。

北荒黑土上,便如同一片沸騰的海。人人熱火朝天地幹著活,卻心中緊繃著根弦——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好天氣能持續多久。現在每挖一剷土,每摟一捆草,便是在冬天裡讓某個人多活上一天,只要多活上一天,也許就能熬到開春了呀。

每個人都在瘋狂地幹活,食物依然是大問題,許多女人死在了工地上,她們扛著重物,走著走著,就倒在了黑草的香氣裡。砸冰的女人有時候就看到腫脹的屍體順著冰下的龍牙河流淌。她們也許只要一杯熱茶就可以活下去。但那些熱茶要首先保證乾重體力活的男子和孩子們。孩兒們如今是瀛棘的寶啊。

我母親舞裳妃親自帶著宮裡的侍女們到溝裡去運雪,有時候,那些侍女們就在運雪的途中,被那些青陽的散兵搶走,拖到高及人腰的黑草叢裡,壓倒在雪地上玩樂。就是那些已經西去戍邊的王族大臣的妻妾,有時候也脫不了被辱的命運。

有些被辱的女人披頭散髮,哭叫著跑到舞裳妃面前來跪倒在地求請公道。

“叫什麼?”舞裳妃淡淡地說,“只要沒丟了性命,就回來燒水。”

過一日,那些遊手好閒的革甲武士色膽包天,居然對瀛棘王的妃子下了手。那妃子名叫吣春,只有十六歲,長得小巧恬美,她原本是瀛懷王的昭容,沒有隨之殉葬,按瀛棘規矩,便被瀛懷王的弟弟、當今瀛棘王納為妃子。那時吣春被五、六個兵丁圍住了,擺脫不了,又氣又急,拔出腰帶上的匕首,見那些兵丁嘻嘻哈哈不以為意地依舊圍攏過來,心裡一橫,揮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去,卻聽得山丘下一聲喊,卻是我三哥快意侯瀛臺合飛馬趕到。瀛臺合那年只有十二歲,年少蔥蘢,他騎著一匹菊花青兒馬,從雪堆裡直衝出來,他的兒馬踢騰起大片雪花,擋在了革甲兵丁和瀛棘王昭容之間。

年少的瀛臺合跳下馬鞍,指著那些兵丁喝道:“我瀛棘七氏人馬,此刻皆在瀚州西為青陽王死戰,你在這辱我瀛棘王嬪妃,是想激起瀚西兵變嗎?”瀛棘部如今缺乏長重兵器,他便在烏木長杆頭上用皮索捆牢了把青銅匕首,兩面開了刃,當做大槊用。

瀛臺合掃視一眼,已然發現這些兵丁其實不是青陽人,而是青陽營裡的七曲弓兵,這些過去的盟友,此刻對待瀛棘族人,比原本就是世仇的青陽人倒是要更兇殘。他冷笑一聲,大聲道:“若是我瀛棘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