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悄悄過去一個時辰,巨石上的女子還是如一尊石雕般,無嗔無怨,就這麼安靜地等著。
於湛第一次覺得,世子的做法,對這樣安靜溫柔的女子來說,實在有些過分了。
“看!花燈船來了!”
隨著一聲聲歡呼喧譁,一艘綴滿花燈的偌大的遊船在萬眾矚目中緩緩駛向河岸。
原本在長寧街的人們也紛紛湧向河岸,想要一睹這艘被聖上御口賜名為“皇家燈火”的遊船風采。
這艘遊船是水上茶樓送客往來用的。
靠岸後,將會從岸邊乘上一批顧客,送往水上茶樓。
於湛的位置距離雲恬有一段距離。
看燈船的人們蜂擁而至,雲恬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從於湛的視線裡消失不見了。
“雲大小姐?!”於湛匆匆擠進人群,卻見雲恬已經被人擠到了岸沿,身子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人群中伸出,攥住她的胳膊。
“於湛,你先回吧。”熟悉的聲音從傳來。
於湛猛地循聲望去,只見雲恬身邊站著一個筆挺如玉竹般的身影。
阿彌陀佛,總算來了。
他鬆了口氣,躬身告退。
熱鬧擁擠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響。
她的世界卻一片安寂。
怔怔凝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手腕上,本該有一條紅色的手編同心結手鍊,上頭繫著一個玉鎖。
那是她在他生辰那日,彼此看著圖紙一起編制,再親手為彼此戴上的……
她手上的那條,繫著一把鑰匙。
倒在血泊中的時候,瀕死的她還看了一眼。
那手繩,與她的血一樣紅。
可如今,他腕間空空,什麼都沒有。
是何時摘下的?
在她死後的第幾天,亦或是,早在慕家出事前,她的一番心意,就已經被他棄如敝履……
雲恬下意識垂眼,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洩露心中複雜的情緒。
胳膊被他攥住的地方,如火一樣灼燙,生疼,她卻不願掙開。
再見之時,恍若隔世。
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耳際,清晰傳來他清雅溫潤的嗓音。
“抱歉,雲大小姐,我來晚了。”裴遠廷依舊那一身湛青錦袍,腰間別著一塊龍紋白玉佩。
他微微俯視,對著她勾唇一笑。
客氣,疏離。
裴遠廷此人向來性情溫雅,儀態謙遜,生活上更是自律而規整,他從小就對自己要求極高。
故而在一開始認識懶散隨性,肆意妄為的大小姐慕長纓時,裴遠廷做得最多的,就是嘆氣。
久而久之,他不嘆氣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化作一個寵溺的眼神,一笑置之。
她明明感覺得到,他是愛她的。
可為何,在她死去不到一個月,他卻可以理所當然地在七夕節,約尚未定親的陌生女子出遊?
從船上傳來催促的鳴笛聲,打斷了雲恬的思緒,只聽裴遠廷溫聲道,“我訂了水上茶樓的席位,先上花船吧。”
“……好。”雲恬低聲應下。
他的手掌鬆開,卻抬臂虛攏著她的肩,見熙攘的人群隔開,將他護在屬於他的空間裡。
雲恬感受他若有似無的體溫盤桓在周圍,頓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
花船的另一端,蕭羽斜倚在欄杆上,遠遠看著夜風中青絲款擺的女子,一股抑鬱之氣鼓在心口,久久難散。
“大哥,你就別看了。”一隻纖細的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
今夜與他同遊的,還有他的妹妹蕭媛。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礙你什麼事?”蕭羽語氣不好,索性撇開眼。
蕭媛嬌豔的臉上閃過一抹譏誚,“咱們不是都計劃好了嗎,過了今夜,她便是你的人了,你這般直勾勾盯著人家看,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
蕭羽聞言,眉頭微微蹙起,看著船下波瀾暗湧,漆黑一片的水面,
“我總覺得,太危險了些。”
蕭媛見他還在猶豫,不禁嗤笑,“像你這樣,可難怪人家瞧不上咱們蕭家。”
她最瞭解自己這個大哥了,也最知道,他最忌諱什麼。
果不其然,蕭羽擰眉瞪她,“你胡說什麼!”
見她不再說話,蕭羽又道,“我聽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