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恬身上衣裙整潔乾淨,只當是自己多想了。
他想掉頭就走,又覺得雲恬遇險,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看著地上那些野狼的屍體,不用想也知道,方才有多危險
他理所當然地覺得,雲恬就算習過武,也不過是三腳貓功夫。若非雲硯之及時趕到,雲恬大概已經沒命了。
“無論如何,禛玉還是要多謝稷允兄。”他走到雲恬身邊,輕聲道,“雲小姐,讓你迷路受傷,是我的不是……”
“所以呢?”
裴遠廷面對她冷淡的眼神,心底再一次莫名地發慌。
他慢聲道,“你所說的交易,我應你便是。”
雲恬卻是冷笑,“世子不急著娶平妻了?”
裴遠廷被她嘴角的譏諷氣笑,撇開眼,“待你我婚約解除,我再八抬大轎把她娶進門便是!”
雲恬呼吸微微一滯,扶在雲硯之胳膊上的手不自覺用力,她不怒反笑,“好呀,那就委屈世子慢慢等著吧。”
裴遠廷漠然轉開臉。
他是真的很少對女人生氣,雲恬總能幾次三番惹毛他,倒也是能耐!
兩人一來一回的互懟,雲硯之眸光顫動,隱有一股無名的妒火滋滋燃起。
他在山洞裡尋來一堆乾草助燃,就如門神一般坐在石塊前,靜靜守著雲恬。
裴遠廷屈腿斜倚著一處石壁,也不開口,三人皆是安靜無言,等著雨停。
他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雲恬心裡堵著氣,自然不會勸他脫,時不時看著他微微發白的側臉,不知怎地,更惱火了。
想起三人在軍中的日子,雖然苦雖然累,可從未向現在這般,對雨無言。
果然,從前的無憂無慮,都隨著慕家傾覆,隨風消散了啊。
第三個尋來的人是粼光。
雲硯之讓他先行回府給何氏報平安,說雲恬發燒但已經服了藥,不能再淋雨,待雨停了,他再將人送回府。
裴遠廷這才知道,雲恬淋雨發燒,腿還被狼咬了好幾處,登時臉色微變。
想開口問一句,又覺得此刻說了也是徒惹人嫌。
“餓不餓?”雲硯之見她睜著眼睛沒睡著,問了一句。
雲恬頷首,聲音嘶啞,“有點。”
今天就用了早膳,兩頓沒吃,不餓才怪。
裴遠廷忽然站起身,“我出去摘點野果回來。”
雲硯之卻冷著臉,“我還沒殘廢,用不著世子費心。”
“正好本世子也餓了。再說了,你若不在,我與雲小姐獨自待著,叫人瞧見了不好。”裴遠廷無視他的拒絕,抬步往外走。
看著裴遠廷的背影,雲恬痛苦地睜著眼,不讓眼淚滑落。
人明明還是那個人,為何心卻變了……
她懊惱地想,明明說好了將他從心裡剜去,可人生病的時候,真是很容易脆弱啊。
突然,一隻溫暖的大手覆在她額頭上。
雲硯之的掌心貼著她額心,拇指有意無意擋住她的眼睛,她下意識闔上眼。
耳際傳來他醇厚的聲音,“再忍一忍,天很快就亮了。”
雲恬有些恍惚。
是啊,再忍一忍,天總會亮,慕家的沉冤總能昭雪……
她,也終有一日會忘記他,從那些回憶裡走出來。
她需要的,只不過是時間而已。
“三哥,幸虧有你在。”她閉著眼,輕聲嘆息。
雲硯之沒有忽略掌心溼潤的觸感,清冷的眸子凝著她的臉,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為什麼,即便他主動提及了自己曾去過慕家,她還是不願信他?
難道,是他搞錯了?
或許,她根本不是慕長纓,一切都只是他的瘋魔和臆想……
“三哥,慕大小姐的屍身,是你帶走的嗎?”就在雲硯之陷入自我否定之際,雲恬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