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亭臺,湖光粼粼。
石桌檯面棋盤上,黑白棋子縱橫交錯,你來我往,廝殺一片。
雲恬殺氣騰騰,幾乎要將心中的憤怒盡數發洩在棋盤上。
多次拼著自己的白子重傷,也要讓黑子受創。
忽然,雲硯之抬手按在她執棋的手上。
雲恬詫然抬眼,撞進他幽沉的眸光中。
“若無心思,可以先封盤。”
“為何?”她擰眉。
雲硯之淡聲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實非良策。”
雲恬恍然垂眼,這才發現,自己胡攪蠻纏一通,把雙方一半的棋子都給折騰沒了。
雲硯之大概沒遇過這樣矇眼盲打的棋路,扎心了。
她收斂情緒,故作輕鬆,“那就封盤吧,待我想個妙招,殺得你片甲不留。”
聞言,雲硯之深眸的眸子微微抬起,若有所思瞧了她一眼。
這口吻,這語調……
猝不及防,又再次拉扯到他深埋於心底的那道傷口。
雲恬敏銳察覺到雲硯之氣息的變化,下意識攥緊手中棋子,卻發現,他溫熱的掌心還壓在她手背上。
雲硯之也陡然發現這點。
兩人同時一滯。
觸電般收回手,各自別開了眼。
原本愜意的氣氛,忽然緊繃起來。
想起兩人特殊的身份,雲恬有些不知所措地坐直身子。
細想起來,雲硯之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有些及時啊……
她猶豫著問,“你今晚為何會在那裡?”
若不是雲硯之,她這次可真是玩脫了。好不容易得上天眷顧重生一回,差點就毀在那朝秦暮楚的男人手裡......
如今想來,真是驚險。
思及此,她對雲硯之又多了幾分感激。
“好奇,所以過去瞧瞧。”雲硯之答。
她卻不信,“你這樣的人,會對花燈好奇?”
雲硯之眼底難得漾過一抹笑意,不疾不徐睨著她,“我是好奇,一個怕水的人,連婢女都不帶就跟著陌生男人登船,到底有多能耐。”
聲音平和,攻擊性卻極大。
雲恬耳根子頓時一熱。
若在以前,誰敢這樣當面嘲諷她,她定揍得他滿地找牙,可在雲硯之面前,她卻只能摸摸鼻子認了。
誰讓人家現在是她的兄長兼救命恩人呢?
“我......我下次會注意的。”她難得認慫。
還以為雲硯之會趁機數落她幾句,沒想到,他只帶著笑意地應了一聲,“好。”
此刻的他,坐在風口位,沐浴後他沒有束髮,紮成馬尾垂落肩膀,隨風微擺,臉上的笑容恣意瀟灑。
不知為何,她突然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聲。
她今晚一定要被裴遠廷刺激到了,以至於現在,看誰都比裴遠廷順眼......
這麼想著,她索性大膽地打量起雲硯之來。
她發現,這段時日,自己見到了一個與往日在軍中全然不同的雲硯之。
少了那份沉冷和嚴肅,他其實,也不過是二十三歲,丰神俊朗的少年將軍罷了。
並不似從前以為的那般難以親近,冷心寡情。
至少對待毫無血緣的雲家人,他亦是報以真心。
可是......雲硯之的那句話,她總覺得怪怪的。
她到底忽略了什麼?
“不對,你是如何知道我怕水的?”
照他那話的意思,在落水之前,他就確定她怕水了。
雲硯之封存棋盤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側臉看向不遠處的幾格臺階。
臺階近處,是白玉欄杆和一汪靜湖。
他什麼話都沒說,雲恬卻猛然想起那夜她喝酒後險些摔跤,當時,她還以為自己臉著地後,會順勢滾進湖裡。
沒想到,雲硯之連她在那一瞬的恐懼都捕捉到了。
原來如此。
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彼此卻心照不宣。
雲硯之在她神色慢慢鎮定下來後,慢條斯理換了個話頭,卻比上一個話題更尖銳。
“看清了裴遠廷的真面目,如今的你,還執意要與他訂親嗎?”
提及這個名字,雲恬下意識蹙眉。
“當然要訂。”然而,她的回答遠比上次來得更堅決。
“為何?”
周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