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恬走後,室內恢復沉寂。
可何氏看著雲硯之的眼神,卻有些沉,“你當真想與東方小姐同遊?”
窗外的陽光斜斜傾洩而入,灑在雲硯之清冷的側臉上,可那樣溫暖的顏色,卻化不開他臉上冷霜般的表情。
他沒有抬眼,聲音卻是意味深長,“兒子不選一個,豈非叫母親日夜難安?”
何氏聞言一滯。
半晌,沉臉冷笑,“你倒是孝順。”
雲恬一走,他倒是裝也不裝了。
“兒子喚了您十年母親,即便沒有血緣,卻也自問真心誠意。”
雲硯之嘆了口氣,聲線依然清冷,“母親有話可以直言,委實在不必如此試探。”
何氏臉頰一熱,面上的慍色也隨之消褪,“若非此事難以啟齒,我也不想與自己的兒女耍心機。”
雲硯之終於抬眼,見何氏臉上有些窘迫,可眉稍間的關切和擔憂卻也極其真實。
“其實母親想多了。”他收斂眼底的波瀾,平聲道,“父親之所以答應讓雲恬代替雲薇,是兒子費盡唇舌才說服他的。”
何氏驚訝,“你說真的?”
“母親若不信,可以去問一問父親。”雲硯之垂著臉,不再辯駁。
何氏頓時心虛。
“這……你怎麼不早說?”
何氏知道雲硯之不敢拿這事騙她。
照這麼看來,還真是她多思多慮,異想天開了?
“那,你為何還要見東方小姐?”何氏忍不住問。
“正如母親所說,我年歲也不小,一直拖著,於母親賢名有損。”
“再來,東方小姐是武將世家出身,不拘小節,順理成章見一面,想必也不是什麼難受的事。”
雲硯之的話貼心至極,何氏終於露出笑容,“你說得很對,這本就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想起出門在外,一年到頭不見蹤影的雲羨之,她又嘆口氣,“羨之這個當大哥的,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操這麼多心。也難怪,這麼多孩子裡,侯爺最是器重你。”
雲硯之不是侯爺的血脈,侯爵之位終究與他無緣。
他再受重視,對其他人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
所以,何氏說的是真心話。
……
重陽節當日,肅王府的馬車一早停在承恩侯府。
裴遠廷提前了足有半個時辰,可謂誠意滿滿。
見雲恬與雲硯之一同走出來,裴遠廷狹長的眼微微眯起。
“稷允兄也一起?”
雲硯之面色無波,“正巧約了東方小姐,與你們同路。”
裴遠廷溫潤的眼底掠過一抹異色,很快散去,笑道,“看來稷允兄亦是好事將近,恭喜呀。”
雲硯之還未開口,就聽見身後一聲馬兒嘶鳴。
幾人回頭,只見東方悠悠一身紫衣勁裝,英姿颯爽策馬而來。
“籲——”
她勒馬急停,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
見了幾人,也絲毫沒有閨閣少女的嬌羞,反而落落大方拱手,“雲將軍,裴世子,雲大小姐,悠悠來遲,還望見諒。”
裴遠廷回禮,“東方小姐,如今還早得很,怎麼不等稷允兄去府上接你?”
雲硯之沒說話,東方悠悠卻是自來熟地走到雲恬跟前,“我習慣早起練武,也不似閨閣小女子般,出個門要車接車送,那多麻煩。”
話落,她本欲挽雲恬胳膊的手僵在半空。
只因雲恬“恰巧”擰過身,轉向雲硯之,“東方小姐真如母親所言,是個女中豪傑呀,三哥。”
說完,她也不看東方悠悠什麼表情,彎腰登上馬車。
裴遠廷反應過來,為她撩起車簾。
雲恬鑽了進去,不忘催促幾人,“凌絕峰路程可不近,再耽擱下去,像我這種出個門都要車接車送的閨閣小女子,怕是太陽下山之前都沒能爬上去吧。”
車簾啪一聲放下。
隔絕了雲恬的身影。
裴遠廷彷彿沒有察覺雲恬話中不悅,笑道,“那我今日就不騎馬了,給大小姐駕馬車吧。若是太陽落山前上不去,我們共賞夕陽,也是一番景緻。”
說著,從茱萸手中不由分說拿過馬鞭,坐到她的位置。
“稷允兄,先行一步。”
裴遠廷意味深長睨他一眼,高揚馬鞭。
望著遠去的馬車,東方悠悠尷尬不已,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