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便是人性與獸性的鬥爭。

人性中有許多陰暗的地方，但在人皇的眼裡，那是個人意志喪失的表現形式，比如過去，人在極度飢餓的時候會失去所有道德倫理，甚至會易子而食，那些人的個人意志並不想這麼做，也不喜歡，但生存是動物最大的本能，強迫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人們喜聞樂見於這些，自以為看到了這些就能斷定人性的善惡，可在老人家眼裡這個世界萬物處於二元對立的矛盾狀態，這意味著既然存在陰暗那一定也存在與之對立的光輝。

比如說今天的王學友，極其強烈的個人意志促使他創造出了火樹銀花這一門前無古人的究極神技，那股意志是什麼旁人不得知曉，但從王學友燦爛的笑容中可以看出，那不是陰暗的東西，是光輝的。

還有獅炫對劍道的態度，他握劍時炯炯有神的雙眸訴說著超出生物本能的熱愛。

他可以為了練劍幾天幾夜不吃飯不睡覺，可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這些事都是動物的本能，但在極強的個人意志面前，那些本能都被徹底的壓制了下去。

甚至他還不覺得痛苦，反而樂在其中，若讓正常動物看到，必會說一聲真邪乎，這人怕不是神智有問題。

內化太古極神血的道路亦是如此。

用極致的個人意志壓制壓制血液中的獸性，從而徹底掌握那股力量，且從謝知賢的變化中可以看出，那力量不是量產的，反而因人而異。

不可能每一位完成內化的極神都穿與謝知賢一樣的黑蓮長裙。

獅炫穿成那樣多怪。

所以那是個人的選擇，是人性的力量對太古極神血徹底壓制且完全掌握後的體現。

這些實際發生的事都可以認作是太古極神血的實驗報告。

但這份報告對龍屹川而言太過殘酷，他不由得哀傷。

因為。

108位龍家弟子中能出現幾位謝知賢龍獅炫這般的人呢？

獅斬會是嗎？

如果他身上沒有足夠強烈的人性力量，那他最終的結果就是變成鬼。

未來，大多數龍家弟子都會變成這樣的鬼。

這是毫無爭議的事。

當這一切發生了，之後呢？

他該怎麼做？

這一次，他又看到了未來，可他再一次無計可施。

對了，縹緲手上還有那一頭鬼面黑獅王，看看能否透過對那些生物的研究，找到破解的方法吧。

這一刻，養父的教誨再一次在他耳邊迴響。

那些曾經聽不懂的話，現在漸漸明白了。

“自以為是的人總是想著犧牲少數人而拯救大多數人，從而讓自己成為人們心中的偉大之人，可往往是那些人，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了巨大的災難。”

“無論在面對困難，都絕不能有透過犧牲什麼來解決困難的心態，萬物因稀缺而彌足珍貴，若犧牲這個詞被頻頻被提起，甚至是用來作文章，那不僅會讓這個詞令人反感，且當年困難時期那些迫不得已而犧牲的英雄也會被拖累。”

“只有山窮水盡時的犧牲才是犧牲，主動犧牲是愚蠢，故意犧牲他人更是罪該萬死。”

當年意氣風發的龍氏少年聽不進這些話，但養父不厭其煩的囉嗦總是讓他記住了內容，直到人間再次發生這樣的事後，教育的迴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因為他是罪大惡極的人，更因為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這讓他有點難受，因為他的口頭禪就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覺得自己特別有自知之明！

在困難出現之前，自以為自己洞悉萬物。

直到當自己也身處困境之後，才發現自己對人類，對世界，甚至對自己都所知道甚少。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離弦的劍可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