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神采飛揚的兩名佐官臉色頓時黯然下去。
魏長樂卻是想到一個問題,立刻問道:“七年前雲州割讓給了塔靼,安義伯後來如何?還有鐵馬營,是否撤出來?”
宿主的記憶中,對於割讓雲、蔚二州之事倒是存在,但具體發生些什麼,卻是一片模糊。
丁晟嘆道:“當年塔靼趁機集結重兵南下,數萬鐵騎殺進雲州,雲州軍以寡敵眾,本就艱難無比。而塔靼出兵之前,又花重金收買了內奸,這樣裡應外合,再加上哎,又沒能等來援兵,雲中城最終被攻破,安義伯戰死沙場,雲中軍也幾乎是全軍覆沒。”
魏長樂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塔靼攻打雲州,按理來說河東道各路兵馬應該立刻調動北上支援。
雲中城堅守了近一個月,即使河東各路援軍無法全部抵達,至少也有大批兵馬趕到,不至於等不到援兵。
但事實上,最終雲州確實是因為沒有援兵趕到才陷落。
丁晟和蔣韞見得魏長樂神情,對視一眼,顯然是以為言語間冒犯到了縣尊。
畢竟當年魏氏麾下的騎兵也是沒能及時增援。
“安義伯戰死沙場,膝下兩位公子也都是為國捐軀。”蔣韞立刻岔開話題,道:“不過要說雲州軍全軍覆沒也不盡然,還是有近兩百人突圍出來,當年帶隊突圍的便是契苾鸞。”
魏長樂立刻問道:“那兩百人如今在哪裡?難道在山陰?”
蔣韞點頭道:“當年他們突圍出來,退到了山陰,就在城外駐紮。現如今這些人都已經被削奪了軍籍,都只是平頭百姓,在歸雲莊過活。”
歸雲莊?
魏長樂身體一震,瞬間意識到什麼,直接問道:“安義伯可還有後人存活?”
“安義伯有二子一女。”蔣韞道:“兩位公子都跟隨父親為國盡忠,唯有傅小姐在那隊鐵馬營的保護下突出重圍。”輕嘆道:“據說鐵馬營當年血戰敵軍,死傷慘重。傅家兩位公子也都在安義伯之前戰死,老人家在戰死之前,知道大勢已去,所以下令鐵馬營剩下的殘兵護衛傅小姐突圍。這本是極為艱難之事,但上天庇佑,傅小姐最終還是死裡逃生,為安義伯留下了最後的血脈。”
魏長樂腦中嗡的一陣響,已經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傅文君便是安義伯最後的血脈,實在沒有想到傅文君竟赫然是忠良武門之後。
丁晟忽然道:“堂尊上次詢問過歸雲莊,案牘庫裡有莊子的案卷。本來是要給堂尊,但堂尊今日一直都在忙,所以沒能呈上。”
“不對。”魏長樂想了想,搖頭道:“傅小姐是安義伯的子女,傅氏一門忠良,為國捐軀,既然留有血脈,朝廷難道就不管不顧?按道理來說,總要接到神都好好安頓照顧才是。還有鐵馬營的殘兵,他們也都是浴血拼殺的英雄,為何沒了軍籍?”
丁晟感慨道:“堂尊問得好。其實當年傅小姐帶著殘部在城外駐紮,那是指望朝廷派出大軍收回雲州,所以等待大軍到來,到時候便可以隨軍北上。只是!”說到這裡,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魏長樂立刻道:“兩位不必有顧忌。你們要說的事我雖然不知,但肯定有許多人知道,並非什麼機密大事,但說無妨。”
“那卑職就斗膽直言了。”丁晟肅然道:“傅小姐等人沒有等來大軍,卻等到了朝廷派出的議和使團。使團見過傅小姐,傳達了旨意,令傅小姐帶手下進京,到時候自有賞賜和安頓。但傅小姐得知朝廷要和塔靼議和,驚怒無比,所以抗旨不遵,立誓一定要殺回雲州,絕不入京偏安。”
魏長樂心下暗贊,欽佩美人師傅還真是女中豪傑。
“當年使臣召見傅小姐,就是在這縣衙。”丁晟道:“卑職和蔣主簿當時都在場,所以很清楚此事。”
“抗旨不遵,那罪責不小吧?”魏長樂知曉天子一言九鼎,違背皇帝的旨意,絕非小事。
丁晟頷首道:“換做別人,肯定是人頭落地。當時使臣也是震怒,並沒有多說,直接離開。不過傅小姐雖然性子剛烈,卻也知道抗旨的後果。她不想連累手下的將士,下令契苾鸞帶著那兩百騎兵進京。”說到這裡,卻是嘆口氣,感慨道:“如果當年契苾鸞真的領兵進京,肯定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那些將士沒有進京?”
“沒有,一個都沒有。”丁晟道:“他們大都是契骨人,雖然出自蠻荒,但在雲州待得久了,沐浴王化,也懂得了忠義。他們沒有拋下傅小姐,毅然留下來,那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和傅小姐一起殺回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