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在後半夜擠出時間睡了一覺。
他很清楚,越是情況緊急,越是要保持清醒冷靜的頭腦。
體力和精力充沛,才能從容應對。
他倒也是專門派人去了白雀庵一趟,為確保安全,讓白菩薩帶著盲老等人先撤離。
但白菩薩的答覆很簡單。
當年從雲州逃過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次日一大早,魏長樂卻被叫聲驚醒。
“堂尊,軍堡來人了。”一出門,縣丞丁晟立刻稟報。
“是竇衝派人來了?”魏長樂一邊走一邊問道。
丁晟搖頭道:“尚不清楚。來人是定遠將軍關平威,關老將軍的長子,他只說要見堂尊,正在後堂等候。”
“關老將軍?”
“歸德大將軍關弘。”丁晟快步跟在魏長樂身邊,解釋道:“邊境防務最早是關老將軍親手打造,軍堡也是他向朝廷諫言建造。只不過三年前關老將軍突患重疾,被調回神都,由竇衝接管了邊軍。”
魏長樂立時想起,傅文君之前提及過關弘。
關平威是關老將軍的兒子,卻不知為何會來山陰城。
“定遠將軍幾品?”魏長樂問道:“比我品級高不?”
丁晟笑道:“正五品,確實確實在堂尊之上。朔州前線建有十三處軍堡,每座軍堡設一名從五品遊擊將軍坐鎮,但鎮北堡和白馬堡不一樣。鎮北堡是懷化大將軍竇衝親自坐鎮,而白馬堡便是由定遠將軍關平威守衛。”
說話之間,已經來到後堂。
一進門,魏長樂便看到一名三十出頭身披戰甲的武將正坐在椅子上,頭盔已經摘下,放在案上。
見魏長樂進來,那人立刻起身,打量魏長樂兩眼,問道:“你是魏知縣?”
“正是!”魏長樂見對方英姿勃勃,立刻拱手道:“下官魏長樂,見過關將軍!”
關平威卻並無架子,反倒是抱拳還禮道:“魏知縣,想不到你能留下來!”
魏長樂“啊”了一聲。
關平威嘆道:“我已經得知,你派人組織百姓撤離,而且城中開始備戰。你的勇氣,讓我很欽佩。”
他口中這樣說,但看魏長樂的眼神,卻也是帶著欽佩之色,表裡如一。
“關將軍過譽了。”魏長樂聽對方這樣說,頓生好感,笑道:“我是山陰知縣,敵軍襲來,當然要與山陰共存亡,這只是分內之事。”
關平威搖搖頭,道:“真正能盡職盡責的又能有幾人?換了其他知縣,恐怕早就跑得沒贏了。”
“關將軍坐下說話。”魏長樂問道:“卻不知將軍此來,有何吩咐?”
關平威猶豫一下,才道:“我帶領白馬堡的一千兵馬前來,軍堡留有六百人守衛。”
魏長樂吃了一驚,心想你在誇獎我堅守城池,自己卻帶人棄堡撤離,簡直是豈有此理。
見魏長樂臉色瞬間冷下去,關平威心知魏長樂誤會,立刻道:“我並非逃跑,而是要帶人前來守衛山陰城。”
魏長樂一怔,但馬上問道:“是竇大將軍讓你增援山陰城?”
“前天我就得到了大將軍的軍令,令我率領所部兵馬前往鎮北堡。”關平威臉色一片凝重,緩緩道:“塔靼數千鐵騎長途奔襲,一路南進,他擔心鎮北堡有失,所以傳令數座軍堡,向他那邊集結。”
魏長樂問道:“他是準備集結兵馬阻擋塔靼人?”
關平威沒有說話,神色凝重,緩緩坐了下去。
魏長樂在邊上坐下,看著關平威。
傅文君的情報,十萬火急,肯定也是派人前去鎮北堡告知了竇衝。
“有些話本不好說,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關平威緩緩道:“依照呼衍天都的行軍路線,如要集結兵馬迎敵,應該是向青牛堡和黑羊堡集結。鎮北堡在西邊,呼衍天都的進軍路線,根本不可能從鎮北堡附近經過,甚至相差六七十里地。”
魏長樂瞬間意識到什麼,眉頭鎖起。
關平威看向魏長樂,道:“鎮北堡是十三軍堡中最大的一處,有四千兵馬。按理來說,他應該抽調兵力,向青牛堡和黑羊堡增援。但他非但沒有調兵,反倒調動其他數座軍堡的兵馬向他集結,這就!”
他欲言又止,臉色難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有些忌諱。
魏長樂卻很乾脆道:“他擔心除了呼衍天都之外,另有塔靼兵馬南進,害怕鎮北堡兵力不夠,所以才調兵過去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