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修儒微仰脖子,只是凝視魏長樂。
魏長樂冷哼一聲,道:“如果安義伯泉下有知,我相信他一定會很後悔,後悔當年救了你這麼個鳥東西。”
甘修儒不禁皺眉。
“傅氏一族坐鎮雲州,幾代人前赴後繼衛戍邊關,圖的是什麼?”魏長樂緩緩道:“無非是為了身後的萬千子民,負重前行。”
傅文君盯著甘修儒,美眸中,又是悲痛又是憤怒:“父親當年救你,不就因為你是大梁子民嗎?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事情比得過身後百姓的安危。你如今出賣的,便是他用性命保護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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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梁人,卻出賣大梁,為塔靼人做內應,是為不忠。”魏長樂冷冷道:“因此敗壞甘氏的名譽,是為不孝。為了所謂的復仇,置山陰數萬百姓的性命而不顧,是為不仁。打著為安義伯復仇的名義,卻恰恰敗壞他的名聲,是為不義。甘修儒,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盡數佔全,必將是臭名遠揚!”
甘修儒聞言,卻是面色慘白,身體顫動。
“難道難道我真的錯了?”他低頭喃喃自語,卻猛地一轉身,探手出去,在身邊高承義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奪下了他手中刀。
高承義大驚失色,被奪刀之後,只以為甘修儒要對自己動手,立馬向後退出幾步,驚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小姐,是對是錯,我現在也分不清了。”甘修儒卻是抬臂橫刀,擱在自己脖子上,望著傅文君,長嘆一聲:“只可惜我不能親眼見到莫恆雁死無葬身之地的那一天!”
傅文君見他分明是要自盡,微抬手,欲要阻止。
但心中卻也明白,甘修儒此番大錯鑄成,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大敵當前,如果不能當機立斷嚴懲內應,反倒會對守軍士氣大有影響。
手臂只抬起一半,卻沒法出聲阻攔。
反倒是魏長樂沉聲道:“甘修儒,你既然知道鑄成大錯,若真的對安義伯還有感恩之心,就該告訴我們,西王到底在哪裡?”
“西王?”甘修儒笑道:“魏大人,我若說我就是西王,你可相信?”
魏長樂一怔,甘修儒卻再不猶豫,大刀橫拉,鮮血噴濺,卻是瞬間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傅文君身體一顫,閉上眼睛。
眼見得甘修儒撲倒在地,他手底下所剩無幾的黨羽互相看了看,竟都是紛紛抬刀,如法炮製,當場自盡,顯得異常慘烈。
魏長樂和眾軍士看在眼裡,都是駭然。
螻蟻尚有偷生之念,何況人乎?
這些人並無多少猶豫,竟然都毅然自盡,由此可見也確實是一幫死士。
魏長樂卻更加肯定,這幫人確實是西王的黨羽,而且都是被荼毒極深的信徒。
高承義肝膽俱裂,雙腿一軟,已經跪倒在地。
“魏大人!”
他正要開口求饒,魏長樂卻根本沒有和他囉嗦的心情,一揮手,瞬間數支利箭射過去,命中要害,當場斃命。
“潘信!”魏長樂高聲叫道。
城門左邊的隊伍之中,一騎飛馳上前來,卻正是魏長樂提拔的山陰典史潘信。
“給你三十人,外加南門城兵,這裡交給你。”魏長樂很乾脆吩咐道。
他所說的三十人,自然是鐵馬營老兵。
鐵馬營老兵是守城的主力,如今敵軍的主力在北門外,魏長樂自然無法在南門部署太多人。
潘信拱手道:“人在門在!”
魏長樂扭頭看了傅文君一眼,見傅文君怔怔看著甘修儒的屍首出神,卻也是能夠理解傅文君眼下的心情。
傅文君撤到山陰之後,得到甘修儒的大力照顧,兩家多年前就有交情,所以私下的感情自然不淺。
最要緊的是,甘修儒鋌而走險,不惜山陰百姓的性命以及甘氏一族的身家名聲,目的竟是為了傅氏去接近刺殺莫恆雁,傅文君自然是百感交集,心情異常複雜。
不過南門外的敵軍受到重創,訊息很快會傳到呼衍天都那邊。
沒了內應,呼衍天都當然不可能就此退兵,只會強攻城池。
無論什麼樣的心情,現在都只能放下,全力迎敵。
“莊主!”魏長樂輕喚一聲。
人後他與傅文君師徒相稱,但人多的時候,並不輕易暴露這層關係。
傅文君回過神來,看了魏長樂一眼,感傷悲怒的情緒瞬間掩飾下去,神情淡然,目光堅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