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繭子的手掌,只是輕輕拍落她頭髮上的枯枝。
松蘿心跳一滯,眼前的畫面好像變了。
也是這樣的寒冬,小溫相汝不顧溫珺阻攔,固執地跑到雪地裡堆雪人,流著鼻涕,小手凍得通紅。
溫珺知道女兒的脾氣,便沒再阻攔,只是將懷裡的棉袍披在小溫相汝身上。
小姑娘眼睛明亮,若耀眼星辰,捧著一捧雪,頑劣地將雪揚起,雪落了溫珺和小溫相汝滿頭。
小溫相汝稚氣道,“爹爹,你怎麼有白頭髮了?”
溫珺抬手拍落小溫相汝頭髮上的雪,溫聲道,“阿汝,爹爹若是老了滿頭白髮了,你還認不認得爹爹?”
“認得,爹爹永遠都是阿汝的爹爹!”
松蘿下意識抬眸看向溫珺,他眸色溫柔慈祥,亦如小時候那樣,突然間,他眼中閃過異色,松蘿大腦有過一瞬空白。
在睜眼時,她雙目清澈,“師尊,您找弟子來何事?”
溫珺坐在湖心亭,朝著站在亭外的松蘿招手,“今日是除夕,怎不來和師尊吃個團圓飯?”
松蘿愣愣抬頭,“除夕?”
“雖說,修仙之人早已超脫世俗,”溫珺眼眶溼熱,語氣落寞,“大概是師尊年紀大了,越發喜歡團圓熱鬧些。”
“弟子知錯。”松蘿誠懇道,便抬起步子坐在溫珺對面。
溫珺用木筷夾了紅燒小排放到松蘿碗裡,“記得你最來吃了,多吃點。”
碗內的紅燒小排肉質鮮嫩,松蘿身體微頓,“師尊記錯了吧,師姐最愛吃紅燒小排。”
“是嗎?想來是師尊記錯了。”
不過,松蘿還是夾起那塊紅燒小排,憨厚地笑著,“謝謝師尊。”
“松蘿,那涇陽城少城主裴岑你可認得?”
“見過幾面,怎麼了,師尊?”
溫珺愁眉不展,“你二十歲的劫快要到了,師尊為此每夜睡得不安穩,聽說民間有一法子。”
松蘿下意識抬頭,“什麼?”
“沖喜!”
“啊?”松蘿瞪大雙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沖喜?”
“師尊,你沒見過涇陽城少城主裴岑嗎,身子弱,法力也弱,我嫁過去,是他給我沖喜,還是我給他沖喜啊?”
“再說,我既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松蘿愁得五官都皺在一起,“師尊只聽民間說沖喜,可曾也聽說過,強扭的瓜不甜啊。”
“裴岑降生時,為師為他算過一卦,應是夭折於孃胎中,可他依舊平安降生,就是身子弱些,”溫珺耐心解釋,
“後來,他父親帶他上山求藥,我私下為他算過一卦,依舊是應夭折於腹中,可裴岑這二十二年來,仍活的好好的,想來那小子命硬,可以為你沖沖喜,萬一此劫沖掉了呢?”
松蘿撇了撇嘴,“萬一,被我衝死了怎麼辦?”
溫珺笑了笑,“那是他降生時落下的死劫到了。”
說罷,溫珺將系在腰上的乾坤袋扯下,遞給松蘿。
“其實,我早與涇陽城城主商量好了,只待你與裴岑兩人同意,便可成婚。”
松蘿不明所以接下他手中的乾坤袋,“裴岑怎麼可能會同意?”
“傻孩子,他肯定不會巴巴走到你跟前,你得去追人家。”溫珺笑著說。
“可我不會追人。”
“既要追人家就要提前表面心意,放心,我已經託人幫你送去了。”
松蘿震驚,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什麼?師尊,這種東西怎麼能亂送!”
月亮隱沒,天色漸亮,萬物辭舊迎新。
“行了,回去吧。”溫珺下了逐客令,“記得,今晚涇陽城燈會,別讓人家等久了。”
“你怎知他一定會去?”松蘿小聲嘟囔。
溫珺怔怔地看著松蘿,聞言笑了笑沒說話。
松蘿走後,院內靈植腐爛,靈泉結冰,石柱上的鮮血早已被冰雪掩蓋。
溫珺盯著松蘿走時,雪地裡留下的連串腳印。
他掌心的枇杷簪微微硌手,
阿汝,平安順遂,好好活下去。
他垂下眼眸,脊背微彎,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於此,黑白相間的頭髮唰的一下,全白了。
溫珺面色平靜,擦掉唇上的鮮血,轉身,看向正坐在湖心亭的男人。
男子身著藏藍色棉袍,僅一根素雅的竹簪將青絲挽起,他低著頭百無聊賴地將右手腕所繫的硃紅色髮帶,纏繞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