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們被發現了。
榮瑾的食指搭上扳機。
無面的女人笑了一下,面部肌肉牽動,滲出更多猩紅的體液。
而後,那副外露裸齒張開一個角度,她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
但在第一個音節發出之前,女人的頭顱飛離軀幹。
由她身後悄然接近的男人,手提一柄長斧,冷硬冗長的片語自他同樣裸露在外的齒間迸出,夾雜著明顯的憤怒。
榮瑾和宋柏互看一眼,發覺彼此都聽不懂這種語言,便只能根據語氣與表現,猜測男人僅是在斥罵女人未經允許便從狂歡中離場,並未發現門另一側的異樣。
而那女人,頸腔中落下噴泉一般的血柱,無頭屍體撲伏。
男人又舉起了長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遠遠丟掉了斧頭。
一股血從眼眶中流出,一種怪異的歡欣顯露,男人撿起女人的頭顱頂在自己頭上,如同戴起一頂可怖的冠帽。
手舞足蹈,更多聽不懂的單詞迸出,戴顱者轉而拎起無頭女屍的腿腳,將已死之人拖回猩紅的舞池;人堆亦朝他們移動,繼續狂歡,繼續作樂。
——血肉饗宴。
紅色,滿目紅色。
淤在胸腔中的一口氣開始震顫聲帶,榮瑾幾乎聽到了自己意志之牆轟然垮塌的聲響。
她想尖叫,恐懼湧出靈魂深處;
她搭在扳機上的食指快要失控。
她舉起槍,顫抖的手無法瞄準;
她腦中的聲音咆哮將子彈打光。
一隻左手立即捂住了她的口唇,宋柏更是用自己的槍壓下了她的槍口。
可於他掌下,女警話語支離破碎,不受控制地溢位:
“他們都是……瘋子!”
哆嗦著嘴唇,榮瑾渾然不曉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一個勁想要發洩四處衝撞的恐怖:
“瘋子,變態,他們已經不是人了……怪物……我要……!”
“榮隊——榮瑾,小瑾,”
宋柏整個人都包了上來,同樣聲音發顫,可還是努力用輕柔的語氣寬慰,“這種時候更不能慌,還有隊員在等你指令,你必須冷靜下來。”
“他們必須死……不能讓這種怪物活下來……!”
說著榮瑾狠狠咬住男人的手掌,想以此掙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縛。
一隊長嘶了一聲,但還是緊緊環抱住她。
口中瀰漫的血腥味很快令七隊長乾嘔起來,不過這多少引回了她幾分神志。
宋柏見狀,立刻在她耳邊連聲輕喚:
“小瑾,深呼吸,來,跟我做。”
準未婚夫有力的心跳,驅散了她腦海中一角血霧。
榮瑾眼裡噙著淚水,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不約而同地默唸數字,吐淨肺中汙濁的空氣,一起調整起呼吸的節奏。
一、二、三、四……
直至胸腔的起伏變得緩和、他們的身體不再顫抖,前後已不知過去了多久。
宋柏壓抑著長出了一口氣,剛想鬆開冷靜下來的榮瑾,對方卻又是一震,在他掌下努了努嘴:
“你看那邊!”
只見舞池之中,狂歡已然落幕,斷肢沉浮,僅有幾個人爬上池壁,軀體殘損,於身後拖出長長蜿蜒的血跡。
而越過那一片殷紅,原本作為休息區的位置,被佈置成了一個詭異的祭壇,供品琳琅,一尾大魚坐鎮其上。
“那是、那是什麼?”
破鱗殘鰭,腹生百爪,畸形大魚形貌可怖,兩人瞥上一眼便想避開目光。
不知如何雕成的巨大塑像,柔軟黏滑的材質毋庸置疑絕非無機礦物。
首下尾上,大魚身形倒置,肥壯如鯨,無數細長觸肢自腹下生出,好似刺破軀體的成對肋骨;一對空洞的眼眶中不見眼珠,唯有如血液體不停流下,滴打在立於塑像下方的人發頂之上。
那人想必已在此靜立許久。
久到全部發絲均浸飽赤殷,一頭及腰長髮全然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髮間裝飾的珊瑚墜落猩紅的液珠。
簡直可謂正經受滴水酷刑,但那人始終一動不動,任憑血水橫流。
四溢漫淌的血色沁溼了那人身上的紗裙,隱隱顯露其下腰肢纖瘦。
“哇,一個漂亮小姑娘!”
宋柏脫口而出,被榮瑾在大腿上狠擰了一把。
但塑像下的人看起來確實像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