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來得很快。
但對於車內緊張觀察局勢的這兩人來說,時間被繃緊的神經無限拉長,完全已不知過了多久。
可能是漫長的幾個小時,也可能實際不到十分鐘,遠方終於傳來警笛大作的聲響,長嘯高亢,於此刻聽來卻是如此動聽悅耳。
紅藍燈光閃爍,警告無關人員火速退場。
一輛白底黑花的警車之後,跟來五輛通體深黑的特警防暴車,“東埠特警”
四個大字印在車體之上,無形中便透出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王久武聽到副駕駛座上的鄭彬長出了一口氣。
見此場景陣仗,刑警似是已放下心來,又有心思隨口調侃,“呵,不知被醫生護士追著砍的這種情況,是不是也算‘醫鬧’的一種。”
白底黑花的警車很快停在他們旁邊,下來一個警察敲了敲他們的車窗。
鄭彬搖下玻璃,對他亮出自己的警官證。
“我是本次行動的現場指揮。”
那人自我介紹。
“我認得你,劉指揮,事情是這樣——”
在鄭彬介紹醫院情況的同時,防暴車停在了馬路中央,十多個荷槍實彈的特警躍出車廂,迅速集結成列,持槍警戒,開始向仁慈醫院壓進。
黑洞洞的槍口令人望而生畏,但怪異的是,大門那邊的醫生護士卻沒有因此做鳥獸散。
他們反而更緊密地聚集起來,向外亮出手中的各種醫療器械,喉中怪叫此刻聽來好似某種暴力的戰吼。
“放下武器,趴在地上!”
特警發出警告。
白衣人群沒有一個人動作。
他們表現得就像是準備誓死保護醫院裡的什麼“東西”
,或是什麼“人”
。
“不,儘量不要傷人!
他們都是仁慈醫院的醫生和護士!”
原本已放鬆身形的鄭彬見局勢緊繃,連忙下車。
負責現場指揮的劉警官隨即抄起對講機,對著另一頭下達新的指令。
王久武則繼續留在車裡。
他守著後座再度陷入昏迷的年輕警察,一隻腳始終戒備地踩在油門踏板上,手裡警惕地把著方向盤。
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分出注意力,騰空給陰闌煦去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
就像鄭彬擔心病房裡的顧懷天,王久武也很擔心那個還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現在就棄車繞後、翻牆而入,再次回到住院部頂層,檢視搭檔的情況。
打給陰闌煦的電話一直沒有接通,綿長的提示音連線呼嘯風聲。
王久武仰頭向外看了眼天空。
冬寒愈烈,白日陰沉,風中若有似無一股海水腥臭。
青年握著手機的手指不由收緊。
真的要來一場颱風。
……
而在仁慈醫院那邊,緊繃的局勢其實並沒有持續太久。
畢竟縱使手持“兇器”
,醫護人員怎麼可能會是特警的對手,短暫到幾乎可以不計的肢體交鋒之後,白衣人群已悉數被制服,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他們中有不少人就此靜默無聲,但仍有幾個人嘴裡依舊不受控制地發出怪聲。
循聲而來的,除了好奇駐足的圍觀群眾,還有最惟恐天下不亂的幾家媒體。
他們打定主意要從仁慈醫院爆發的這場變亂中挖出些勁爆訊息,所幸警方已設好了警戒帶,成功將一眾無干人員擋在外面,醫院裡才又彷彿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不過無干人員之中,自然不會包括王久武。
場面安定下來之後,褐眼的青年將小亓交託給他的那些同事,下車走向仁慈醫院的大門,坦然亮出晝光基金會的成員證。
銀色徽標閃了下看守民警的眼睛,於是他順利以協助偵查為由,成功越過警戒帶進入醫院。
當然,王久武此刻心中無暇關注任何案情,一心只想著趕快返回住院部。
陰闌煦,莫非其實是你……
那股從未消散的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已壓得青年有些喘不過氣。
然而,走到住院部與醫院主樓相夾小道的時候,王久武卻突然被人叫住。
“王顧問。”
就像是知道他一定會經過這裡,鄭彬手裡夾著煙,正坐在道邊的石墩上,揚起下巴喊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