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貫山屏掌下用力,“先出去。”
“……好。”
掌心的溫度如一簇冷靜的火苗,熔斷了青年怒火傳遞的神經。
幾近咬碎一口齒牙,狂鼓的心跳卻暫為身邊人沉穩的語氣所抑,595胸膛劇烈起伏,不知抖著手看了多少次腕錶,才能為了妹妹,又從牙關擠出細語柔聲的一句:
“說的對,哥哥得先帶你離開這兒,還能走動嗎?”
他欲扶蘇麻起來,手還沒觸到她失溫冰冷的肌膚,女孩就已條件反射躲縮。
逼迫自己不去深思妹妹的反應是源自何種不堪經歷,褐眼的青年強壓住滅頂的濤濤怒意硬撐微笑,輕輕架起女孩的身體,“來,扶著我的肩膀,哥哥揹你——”
未說完的話卡在青年喉中,如有一隻巨手猛地扼住他的脖頸。
骨骼與肌肉彼此推擠,發出可怖的咯吱響聲。
惡火陡然在那雙褐色的瞳中爆燃。
足以焚盡一切的熱度,甚至透過灰袍單薄的布料,連帶灼傷檢察官搭於他肩背的手掌。
“王顧問?怎麼了?”
隨即貫山屏便看到595伸出手,隔著魚尾形狀的厚重裙襬,按嚮應該是女孩雙腿的位置。
檢察官心中一寒,已經猜到了結果。
果然。
華麗繁複的裙褶在595掌下癟塌。
其下空空。
——沉海秘社的灰新娘從來都秀麗地端坐,信徒的狂熱只能換來她聖潔的矜持與沉默。
——呼救不得,逃脫不能。
基金會顧問收回手,半晌沒有說話。
幸禮所中,空氣凝固。
……
……
“嘶啦。”
沒人知道青年在窒息的沉默中都想了些什麼,但毫無預兆地,突然間他又起了動作。
伴著一聲裂帛聲響,595直接撕掉那截累贅的拖地裙褶,將奄奄一息的妹妹抱進懷中,大步流星朝木舟走去。
檢察官緊隨其後。
破碎的裙襬搭在青年臂彎,在極快的步伐中殘花搖盪,兩人趟過的積水泛起驚恐的漣漪。
單看背影貫山屏也能看出基金會顧問正壓著一口惡氣,望著595僵硬緊繃的身形,他跟著繃起神經。
他看到595輕輕放下蘇麻。
他聽到595淡淡開口說道:
“貫檢,拜託您先帶著我妹妹出去。”
貫山屏一隻腳已踏入舟中,聞言當即收住腳步,“什麼意思?王顧問你呢?”
“我稍後另想辦法趕上你們,可能會花一些時間,不用等我。”
語調反常輕快,595說罷便轉身朝石床走去。
洞廳中輝光熒熒,照不明他眉下陰翳,只有一雙眸子詭異明亮,寒光倒映。
看穿這人故作平靜的外表下一身殺氣,檢察官幾步趕超,攔在他面前,“王顧問,不要衝動!”
“我沒衝動,”
青年輕輕笑了,“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藏在石床後面……”
幾星血點浮出595的鞏膜。
而後他眼中有了一條刺目的紅色。
沒有幾秒,赤流溢位他的眼底。
仇恨的怒焰啜吸體內未曾消盡的幻毒,眼下的血泉令他望之簡直快像地獄爬出的惡鬼,而基金會顧問依然笑意不停:
“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藏在石床後面,想試試能不能等到沉海秘社的人,然後想試試能不能在折斷他們手腳、擰斷他們脖子前徒手扯出他們腸子——僅此而已。”
595玩笑一般認真說道。
見他就要邁步繞開自己,貫山屏乾脆舉起一隻手阻在595胸前,“王顧問,聽我說,我明白現在要你保持冷靜有些強人所難,但別做無謂的事!”
“我說了我沒——”
“跟我走,”
檢察官打斷他,語氣強硬中少有的焦急,“不要被‘落海’左右你的判斷!”
“‘落海’?”
“對,‘落海’,你可能沒有察覺,但你正處在‘落海’的影響下,”
貫山屏邊說邊緊盯青年出血不止而瞳孔渙散的雙眼,“這不是你,王顧問!
我知道你不會——”
他所熟悉的那有如陽光映入的兩圓褐色,已被可怖的黑洞擠佔至只剩一線邊緣;而這張他無力看清卻拼命想要記住的臉,也隨之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