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次,帶隊的並不是原先那個姓鄭的隊長。
——站在水庫邊半山腰上,刑偵大隊四隊長林深悔不當初。
望著水庫里正在進行打撈作業的蛙人,還有岸邊越堆越多的綠色蛇皮袋,林深在心裡直拍大腿:宋局提出讓我兼任一隊代隊長的時候,我怎麼就沒堅決拒絕呢?哪怕我當時在會場就地一躺撒潑打滾丟人丟到姥姥家,也好過在這裡活受罪啊!
“隊長。”
身旁的人出聲,打斷了他激烈的心理活動。
“別,我可擔不起這一叫,還是叫我老林吧,”
林深直襬手,“老鄭,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一隊裡被你叫過‘隊長’的人除宋局外全都光榮犧牲了,我還沒結婚,你不要咒我。”
鄭彬聞言慘然一笑,想起了過去的那些同事,把指間夾著的煙狠狠吸了一口。
“不過你現在確實是一隊代隊長,而我是你的下屬,叫你一聲隊長也是理所應當。
你要實在不愛聽,我就叫你‘林隊’好了。”
“行是行,但有些生分,要不然這樣,有同事在的時候喊我林隊,就咱倆時我還是你老林。”
林深說完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誒話說,老鄭你這個‘免職反省’大概要免多久?兩個月差不多了吧?四隊那邊還一堆事兒等著我呢。”
鄭彬面色一沉,無言地又抽了口煙。
恰好打撈工作已進行到尾聲,眼見著法醫大致拼出了一個人形,於是鄭彬岔開話題,提醒林深道:
“林隊,該去法醫那邊了。”
“我不去。”
“你得去。”
林深便煞有介事地說道起來,“老鄭,咱們隊長負責的工作主要是統籌指揮,完全可以坐鎮後方,這樣也是為了保證隊長能有充足精力應對各種情況,可謂合情合理。
所以看現場的事交給小夥子們就行,你也要對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幾個徒弟有信心,他們能處理好。”
“一隊情況特殊,隊長也要到一線,原因我以前就跟你解釋過了,別說你不知道,”
鄭彬最後吸了一口,接著在煙盒裡捻熄了菸頭,“林隊,快去吧。”
“我不去!”
在鄭彬面前林深也不裝了,乾脆抬高了嗓門,“我不想看屍體!”
鄭彬嘖了一聲,“你第一天在東埠當警察?又不是沒看過。”
“能一樣嗎,我們四隊接觸的案子,出現死人也多是為了滅口,只求取人性命不為從中取樂,再怎麼說屍體也比較完整,”
林深邊說邊猛搖頭,“哪像你們一隊負責的這些案子!
不是瘋子,就是變態——”
“快去!”
身旁的人失了耐性。
委屈地一癟嘴,林深別無他法,只得依言前去確認屍體狀況。
負責本案的法醫經驗豐富,剛到現場便在岸邊就近鋪了一條防水布,用來臨時擺湊屍塊,以確認屍體是否有所遺缺。
時間推移,隨著蛙人一個一個將蛇皮袋拖上岸,防水布上仰臥的人形也愈來愈完整,漸漸成了一個赤裸女體,飽滿鼓脹。
防水布邊上原本還圍著幾個拍照留檔的勘驗人員,他們瞥見林深磨磨蹭蹭地從半山腰下來,就配合地閃出了一人寬的位置。
林深走到空隙處,大著膽子湊近一看,登時腦子裡嗡的一下,罵了句“臥槽”
便整個人向後栽倒。
跟在他身後的鄭彬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順勢一接,把人扶去了一旁。
林深也算爭氣,拼命撐到出了痕檢員劃定的範圍才開始哇哇大吐。
“林隊,吐一會兒得了,”
鄭彬幫他拍背順氣,“大家還在等你回去。”
接過礦泉水瓶,林深漱完口,虛弱地擺了擺手:
“老鄭你甭笑話我,我跟你講,我們四隊的案子雖然不怎麼死人,你也夠嗆應付得來。”
“高智商犯罪確實不是我擅長的領域,”
鄭彬遞給他擦嘴的紙巾,“不過你們不是也沒抓住江河清?”
林深一下子來了精神。
“沒抓住狐狸是一時的!”
四隊長握拳一揮,“抓住狐狸是遲早的!”
“你說是那就是,不過咱們先別討論久遠未來的事,”
鄭彬朝著屍體的方向一偏頭,“眼下這個案子,林隊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