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陰闌煦沒事,王久武松了口氣,然後才問:“你怎麼來了?不是在酒店休息嗎?”
陰闌煦的回答是朝他身後的方向揚起下巴:
“屍體。”
王久武條件反射地扭頭看向身後,看到一片竹林——如果那些半死不活、和不知哪年的建築垃圾混在一起的竹子還能加一起稱作“竹林”
的話——定睛細視,鋼筋混凝土與殘磚碎瓦之間,突兀丟棄了一堆報紙,蓋著什麼東西,形狀膨起卻軟塌,似是不妙。
“你檢視過了?”
“氣味。”
搭檔天生嗅覺敏於常人,這點王久武當然知道,憑他的話確實無須靠近、僅用嗅聞便足以確定屍體位置。
也是拜此所賜,好幾次任務中他們得以在警方察覺前搶先一步,抹消屍體上某些不利於基金會的證據。
但有一點,陰闌煦畢竟不是警犬,做不到相隔數里還能循味追至。
王久武重新看向這個年輕人,果然,對方別開了視線,這是陰闌煦有事隱瞞的表現。
“我知道你討厭和人來往,也不喜歡和我交談,”
褐眼的青年口吻和軟,“但現在我們是共同完成任務的搭檔,我要對你的行為負責,和案子有關的事你也應該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從酒店再次來到東大?又為什麼知道這裡有一具屍體?”
沒有回應。
四下無人,王久武語氣稍微嚴厲了些:
“回答我的問題,‘carnivore’。”
聽到晝光基金會給自己定的代號,年輕人緩緩抬眸,眼中映出身形完全遮蔽自己的高大青年。
“需要你知道的我自然會告訴你,別的都與你無關,不要試探我的底線。”
他的嘴唇幾無血色,吐出的話語也少幾分氣力,卻滿含威脅。
有一瞬間這雙淺灰色的眼睛裡殺意暴起,但陰闌煦微微偏頭掩去了眼中的情緒,蒼白麵容上最深的顏色是睫毛投下的陰影。
無奈嘆了口氣,王久武改而說道:
“好吧,如果那確實是一具屍體,又在這種時候出現,八成和之前的案子是同一個兇手。
趁著警方還不知道,走,我們去看看。”
“不,”
對方動也不動,表情嫌惡,“我是喜歡碎屍,但我討厭沒有創意的案子。”
王久武只得妥協,自己轉身朝竹林走去。
將死的竹節互相撐倚,支成破碎的柵籬,身材高大的青年不時需要矮下身才能勉強通行。
不知是因為視線受阻,還是前方那具棄屍造成的心理影響,頭頂投下的午後陽光很快失掉溫度,四周變得晦暗陰冷,沒走幾步王久武就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突然,乾枯竹葉擦過衣袖的沙沙聲中,傳來一聲脆響——
“啪嗒。”
在這種地方,這個時間,除他之外,居然還有一個踏過泥磚碎石的腳步聲。
很快,從竹林的另一個方向,現出一個身著深色西裝的人影。
這人無意隱藏蹤跡,也可能是並未注意到王久武的存在,行進目標顯而易見,同樣是那疑似蓋屍的報紙堆。
基金會顧問連忙加快步伐,上前堵住了那個男人。
兩人目光相觸的一瞬,王久武渾身一震,愣在當場。
作者有話說:
也許我該在本章埋個什麼愚人節的梗,但這都是提前寫好的存稿,所以沒梗。
竹林
王久武初來東埠,自然與那個男人互不相識,更沒有任何前塵瓜葛。
他只是為對方出眾的容貌由衷驚歎。
幾年下來走南闖北出任務,基金會顧問都忘了自己見過多少人,其中不乏清秀少年英俊兒郎;尤其和陰闌煦搭檔之後,天天與這麼個儀表不凡的混血青年朝夕相處,他自認已不會單因外貌就對誰心起波瀾——直至這一刻,同那個男人四目相對的這一刻。
有幾秒王久武甚至覺得自己是遇到了什麼精怪,畢竟身處這麼片幽暗蔽敗的竹林,偶遇幾隻狐仙魅鬼似乎也不足為奇。
儘管他及時拉回了自己的神智,認清眼前來者亦是常人,卻依舊無法擺脫那股無形的引力,只能僵滯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不同於大部分華人的棕褐瞳仁,那雙眸眼墨色深鬱,牢牢吸引他的視線。
那個男人一開始也驚訝於此地另有旁人,對突然現身的王久武相當警惕。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