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一輪烈日懸於落昏山上空,炙烤著山上的飛禽走獸、沙石草木。
尚靈冬一邊慢步向前走著,一邊伸出手,在虛空中細細摸索。
在她周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竹枝高大挺拔,竹葉青翠欲滴,乍一看,和普通竹林並無不同。
但有幾分道行的人一眼便看得出來,這片竹林被高人佈下了精密的陣法。雖不傷人,卻是連一隻蚊蟲都休想飛進飛出。
既是陣法,就必然有破陣之法。
尚靈冬為尋找這個陣法的破綻,逃出這片竹林,已在附近兜兜轉轉將近兩個時辰。
然而,一無所獲。
清歸山人獨創的星羅陣,豈是那麼容易被破解的?
星羅陣只有唯一一個出口,位置卻不是固定的,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變換上百種方位。
就算是神仙被困住,也得做好在裡面長住的準備。
尚靈冬漸漸有些不耐煩。
她望著遠處山頂上的宅院,輕輕嘆了口氣,反手一抓,從背後抽出一把長劍。
那劍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通體透明,隱隱泛著紅光,劍柄上用白銀嵌著“客心”二字。
她雙手握牢長劍,就要向前劈去。
突然,背上一陣酥麻,肩膀一沉,兩隻毛絨絨的小爪子從耳側伸出來,捂住她的眼睛。
尚靈冬鬆開一隻握劍的手,往肩膀上一拍:“別鬧,快下去。”
一隻松鼠來不及躲閃,從她肩膀上栽了下去,就地一滾,化作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孩童。
尚靈冬回頭看他:“胖球兒,你怎麼到這來了?”
孩童“哼”了一聲:“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叫胖球兒,我叫良喜。娘說,良是善良的良,喜是歡喜的喜。”
尚靈冬道:“知道了,胖球兒。”
良喜癟癟嘴,顯然不想再跟她計較,接著道:“今天一大早,我和小夥伴們約好下山去玩,卻發現,又走不出這片竹林了。我一猜,就是你又犯了錯,惹怒了清歸山人,被罰關在這裡。”
尚靈冬斜眼看他:“你很聰明嘛,這都能猜得到?”
良喜謙虛地擺擺手:“這不算什麼,很好猜的。山上的小夥伴們都知道,你總是惹怒清歸山人,總是被罰關在這裡。”
尚靈冬閉了下眼,深吸一口氣:“你閃開,我要用劍劈開一個出口,傷及無辜,概不負責。”
良喜聽了這話,急忙用手捂住腦袋,現出松鼠的原形,一溜煙爬到遠處一根高高的竹子上。
尚靈冬後退幾步,再次舉起長劍,斂氣凝神,用盡全力,橫空一劈。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嘶鳴,一隻幼年火鳳憑空出現。它展開雙翅,熊熊燃燒著衝向劍尖所指的方向。
可惜,火鳳只在空中飛了一小段距離,就“砰”地一聲撞到什麼東西上,濺出漫天耀眼的火花。
火花在空氣中幾度明滅,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周圍被燒焦的樹木和草地。
火鳳耷拉著腦袋,重新隱入劍裡。
“好看,好看。”良喜從竹子上溜下來,拍會兒手,又歪頭道:“可是,好像沒什麼用啊?”
尚靈冬輕咳一聲:“我這會兒為尋找出口,太過勞累,需休整之後再試。”
良喜“哦”了一聲:“那現在怎麼辦?”
尚靈冬打個哈欠:“什麼怎麼辦?先回木屋睡個午覺再說。”
她轉身走向木屋的方向,良喜跟在後面,絮絮叨叨地講著竹林裡最近發生的新鮮事。
走著走著,只聽身後傳來“啊呀”一聲。
尚靈冬回頭一看,發現良喜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整個身子撲倒在泥地上。
她趕緊走過去,扶起良喜。
見他兩隻手上都沾滿鮮血,尚靈冬從衣服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料,一邊擦拭,一邊小聲責怪:“怎麼這麼不小心?”
良喜委屈巴巴地噘著嘴,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不對……”尚靈冬擦了幾下:“這不是你的血。”
良喜瞪大眼睛:“這不是我的血?”
尚靈冬壓低聲音道:“你手上沒有傷口,沒有新的血液流出。而且,從血跡來看,這血是手和地面接觸時印上去的,而不是從面板裡流出來的。”
良喜剛要再說什麼,被尚靈冬“噓”地一聲制止了。
她把良喜拽到身後,小聲說了句:“跟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