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家員外為了一棵麥穗鬧上公堂打官司,這事說出去都顯得十分離奇。
無論是胡坊還是方虎,拿牙籤把牙縫隨便剔一下,挖出來東西的價值都是麥穗的好幾倍。
這倆人能為了這種事打官司嗎?明顯不可能,他們就是為了給敖烈找麻煩。
二人各自有他們的道理,胡坊說:“麥穗的根在我家地裡,吃的是我家的水土,那自然是我的麥穗。”
可方虎卻說:“麥穗的麥稈已經被折斷,自然也就和胡家沒有關係了。如今麥穗倒伏到我家地裡,那當然該算是我的麥穗。”
這倆人就這麼各說各的道理,硬是為了一棵麥穗吵得不可開交。
共堂外早已經聚集了一大群圍觀百姓,大家都來看這個熱鬧。
眼看聚眾的目的已經達到,胡坊和方虎二人竟然齊聲說道:“請敖大人明斷此案,若是引得全郡百姓不服,只恐怕郡守之位不保!”
二人演了一出這麼拙劣的戲碼,至此終於露出了機鋒。
敖廣點頭:“好,案情我已經知曉了。麥穗雖小,此案非輕,不僅涉及兩位員外,更是本郡守上任的第一案,關乎民風教化,定然判得叫你們所有人都服氣才是。”
方虎與胡坊一同拱手:“全憑大人做主。”
敖廣抬手一指:“將衙外那個山羊鬍子的老者請進來問話。”
很快就有衙役把人帶上公堂,只見此人衣衫破舊,光著一雙泥腿,面板黝黑,顯然是常年地裡勞作的。
敖廣問:“這位老人家,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種地的農民?”
老者答:“答話,老漢叫張狗兒,在城外種五畝薄田,進城來是買化肥的。”
敖廣又問:“張狗兒,若是你家地裡有一棵麥穗倒到了別人家的地裡,你該如何?”
張狗兒笑了:“老爺玩笑了,我家隔壁是陳老牛的地,他要收便收了去,一棵麥穗就算給他又能怎樣。”
敖廣看了一眼兩位員外,然後又重新提問:“若是陳老牛把你家一罈麥子都拿走了,你該如何?”
張狗兒思考一下說:“那許是陳老牛遇到什麼困難了,這壇麥子先借他度日也可。”
敖廣緊接著又問:“若是陳老牛把你家一缸麥子都拿走了,你該如何?”
張狗兒說:“那這是斷了老漢全家的生計,無論是誰我定然是要與他拼命的。”
“若是打贏了就把一缸麥子拿回來,若是打輸了,那便死在他家算了吧,也省得捱餓。”
敖廣滿意了,將張狗兒送出公堂,回來撿起那棵麥穗放在方虎和胡坊中間:“兩位員外能為了此案鬧到本郡手裡,想必是離了這棵麥穗便要餓死了吧?”
他的眼神從二人臉上掠過,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一個貧窮的農民都知道要怎麼樣保護自己的財產,更何況是兩位員外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張狗兒說的,你二人拼命打一場,贏了的那個就把麥穗拿走。”
“至於輸了的那個,就只能自己認倒黴,回去哪怕是餓死也怨不得人。”
然後他猛然把眼一瞪,喝到:“打!不打出勝負來,誰都別走!”
堂下的百姓早就激動了,大家都揮舞著拳頭喊號助威:“打!打!打!……”
見胡坊和方虎二人愣在原地,遲遲不肯動手,敖廣令眾衙役:“幫幫他們。”
於是兩邊的衙役圍攏上來,硬是把兩人往一起推,口中不斷喊著:“打,打他!”
兩個胖大臃腫的身軀撞在一起,反覆幾次之後,胡坊真的一巴掌打在方虎的臉上。
方虎頓時怒了:“你,你敢打我!”
胡坊再想道歉已經晚了,方虎已經揚起巴掌也打在了胡坊的臉上。
到這時,誰也顧不得什麼情分、什麼臉面了,兩團肥肉就這麼扭打在一起。
臉也抓花了,衣服也撕爛了,二十個指甲縫裡都填滿了對方的肉絲。
堂下圍觀的眾百姓個個叫好,簡直比過年還高興。
待二人打得精疲力竭,兩團肥肉平躺在地上,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敖烈走過來問:“怎麼樣,你二人誰打贏了?”
見二人都不說話,敖廣又說:“那看來是平局了,休息一下,待會兒重新打過。”
兩位員外趕緊掙扎著坐起來,同時說道:“我贏了!”
然後發覺不對,又同時改口:“是他贏了,額,還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