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說陸川有計劃,紛紛不甘地放下鋤頭。
好不容易把村民們趕走,陸川的心情卻得到了難言的放鬆。
“矇昧的時候,讓人討厭,但團結起來的時候,質樸得讓人心疼。”
搖了搖頭,陸川繼續向家裡走去。
不過沒走幾步,陸川看到,一棟黃泥房上,張嬸正吃力地爬牆。
張嬸是之前與采薇同伴趕海的,她年齡三十出頭,卻已經當了奶奶,孫子尚未斷奶。
從面色上看,張嬸像是前世五六十歲的女人。
陸川走到門口,問道:“張嬸,爬這麼高做什麼?”
張嬸看到陸川,嚇了一跳,差點從上頭摔下來。
“小心點!”陸川趕緊扶著。
“陸東家,你怎麼來了?”張嬸熱情地問道,她的兒子女婿,都在陸川玻璃廠打工,她對陸川的態度,也早已經不同當初。
這時,屋頂也探出一個腦袋,是村子裡的張屠夫。
“是陸東家,見過陸東家!”張屠夫用屋頂茅草磕了個頭。
“沒必要!”陸川搖了搖頭,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爬這麼高,太危險了。
“修黃泥房呢,前些日子,寒雨和妖風一陣陣的,把我家屋頂茅草都吹掉了,東面泥牆也垮了一
大片。趁著今天有太陽,趕緊補好!”
其實張屠夫補了好幾天了。
他沒錢,也沒餘糧請人幫忙,只能自己和黃泥巴,混入稻草碎、草木灰糊牆。
夫婦二人,又要忙著種田,又要補防止,根本忙不過來。
水泥要花錢,他們不捨得花那份錢。
“陸東家,我回屋給你倒杯水!”
“不用了,你們忙活吧,我好像聽到小孩哭聲,進去看看!”
陸川說著,已經推開了他家的門。
就見床鋪上,一個娃娃啼哭著,他身上裹著一層層的破麻布,空氣中有著濃濃的屎味。
陸川想要幫忙,卻不知道怎麼解開麻布。
還好張嬸進來,給嬰兒換了尿布。
可陸川卻震撼地發現,這嬰兒居然也被凍傷了。
他站在房間裡面打量,發現這黃泥房果然四處都在漏風,除了屋頂,各處房梁與黃泥交接的位置,都有縫隙。
光線從外頭透入,將屋內照出許多斑駁的光帶。
“為什麼不把那些縫隙都堵上,我看不像是最近吹出來的。”
“那裡不好補,也沒啥時間補,田裡太多活了,我有時間還得去趕海!”
張嬸換號尿布,又調了碗米糊喂嬰兒。
說著,張嬸淳樸地笑了
起來,幽暗的環境裡,破損不堪的黃牙充滿喜意。
“冬天熬一熬就過去了,到了夏天,還能通風,涼快哩!”
看著這發自內心的笑容,陸川卻說什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初次認識張嬸後,張嬸拒絕相信海上有海盜。
不是她真的不信陸川,而是她說過,如果不趕海了,她們根本不知道吃什麼。與其苦等著,還不如去賭一賭命。
張嬸還在道謝:“陸東家,多謝你的玻璃廠,讓我兒子媳婦有了去處,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了!”
“前段時間,我們還買了半兩的油,用來炸魚肉,可香了。你要不要來一塊,我給你熱一熱……”
陸川搖搖頭,渾渾噩噩地離開了。
他的心情亂糟糟的,茫然地在村子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第二戶村民家裡。
幾個小孩,用木頭圍著成了小圈防風,像是小豬一樣,坐在木墩上曬太陽。
可能還是有點冷,他們雙手抱著肚子,全身都在打顫。
“我們要不要燒點火?”
“不要了,上山砍柴要走好多路,柴火要留著做飯!”
“這太陽為什麼變冷了?”
“聽說是有個叫‘玄’的怪物,把陽氣藏起來了。”
小孩們童言無忌地說著,目光在自己開裂的赤腳上,沒注意到頭頂有個大人在看他們。
陸川默默轉身,走向第三家。
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孩子,小的有嬰兒,大的也有十歲左右。
如果孩子太小,全家人都會把衣服套在嬰兒身上,他們寧願自己挨凍,也要讓嬰兒保暖。
可即便這樣,還是不夠。
破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