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用幽怨的眼神瞧了瞧她的表情,為了控制這個表情的程度,他咬了咬嘴唇,強作笑顏。
然而,仍然被她抓住了。
她回以一個鄙視的眼神。
情況很不妙。
他試影象往常一樣,抓住她的手。
他知道,一抓她的手,兩人的關係就好說多了。
然而,她閃電縮回,不給他機會。
他知道她惱怒了。
但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感覺到自己一臉的尷尬。
“你再給我們臉色,我就不給你機會了。”她很堅決地說道。
“我……我沒什麼,只是……只是今天心情不太舒服。”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感覺今天的她很嚴肅,像班主任在訓斥一個屢次犯錯的學生。
“再不舒服也不要表現在我媽面前!我知道你,陪我們打麻將不太樂意,其實我也不樂意,但畢竟我只有一個媽。”她的表情由雨轉陰,似乎對他表示了同情,但是不能不高興的指示卻像一個必須執行的命令。
“我……我真的沒什麼,只是……嗨,不好說了,我下次不會了。”他腦中一團亂麻,他甚至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不是他想說的話,他感覺他說的話不是他心中想要說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又解釋了什麼呢,他也莫名其妙。
“一個星期七天,才陪我們兩天,如果這都堅持不了,我看我們也沒有必要再交往下去了。”她不等他再解釋或保證什麼,一扭頭就跑了。
他抬起腳剛想追過去,又突然停下來了。
“我追過去,這算什麼呢?我向她說什麼呢?追過去,她已經關門了。我好大喊大叫嗎?被對面的建華姐姐聽到,不是倒自己的架子嗎?”
他在松林邊躊躇著,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落寞。
“明明是她先對不起我,讓一個老頭撫弄她的秀髮,而她對他,卻如此的客氣和尊重,完全像是一個幼輩對一個尊者的謙卑,這樣的謙卑,如果是對自己的父親,倒有情理在其中。一個大伯,這算什麼呢?就算是幫了你們家的大忙,有必要如此親密嗎?”
想到這裡,他有點噁心,差一點就倒了下去,幸虧松樹的老皮如此粗糙,給了他一個溫暖的依靠。
“不過,今天她說不給我機會,又說我們沒有必要再交往。這是不是名正言順地說明,我們是在談戀愛!她給了我機會,我們在交往,這就是書上說的戀愛的詞彙。難道,我們真的在戀愛?”
他對突然到來的心頭的溫暖感到很不自在,摸了摸臉,真的熱得發燙。
“可是,她和他之間,到底算一種什麼關係呢?”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中泛起,他就老壓不下去了。
“她寧願讓他撫弄她的頭髮,也不讓自己牽她的手。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就在他梳理了她的頭髮之後,不讓自己抓她的手,是他給了她更多的快樂和溫暖,使她鄙視自己,知道自己給不了她同樣的快樂和溫暖?”
想到這裡,他差點又要倒下去。
幸虧有老松樹蒼老的樹皮和樹幹,給了他堅強的依靠。
“這松樹,跟老家屋背的松樹是一樣的啊。”
他撫弄著這些蒼老粗糙的樹皮,就像爺爺輕輕地摸著他小時候的頭一樣。
“爺爺,爺爺——”他輕輕地呼喚著,不禁滴下淚來。
“遇到這樣的情況,這算什麼呢?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老家的爺爺老眼昏花,但他一定知道里面的道道,只是山高路遠,暫時飛不過去。
“即使暫時飛過去了,這樣的事情,又怎麼開口呢?這樣的煩惱,又怎麼能讓爺爺知道,讓爺爺也煩惱和不安呢?”
他感到天旋地轉,松樹頂上透下來的一丁點的白光,像一把利劍,劈開了他的天靈蓋,然而,他仍然開不了竅。
他搖搖晃晃,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中走去。
建華家的燈光,還沒有熄。雖然大門已經關閉。
“如果不是當初他引我過去……唉,這算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嗎?到底是該謝他,還是該怪他?為什麼後來,後來,都不見他在她們家的身影了呢?”
他無臉見建華,因為在他內心深處,好像是他奪去了他的所愛,其中確乎有一段時間,他曾經很驕傲,她不喜歡他而喜歡他了。但很快,建華的神秘的微笑就擊碎了他的剛剛抬頭的驕傲和滿足。
“沒有失敗的陰影,卻有神秘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