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的藍鯨的青黑的脊背時,他總想起這一情景。
“看到我的臉了嗎?”天空中降下了神一般的聲音。
“沒有啊。”仰望的喉嚨呼吸有點困難。
“沒有就對了。”
“啊?”
“你看見什麼了?”
“啊,只有腿啊!”
“沒有啊,擋住了——”
“真的沒有什麼了嗎?”
“沒有了。”他的氣息快要斷了。跪在斜坡上仰望天空的工作,不是一般的要力。
“騙人!你就沒有看見高聳的山峰?”
“啊?看見了,看見了!”他靈機一動,理解了她的比喻,其實,不是更像兩個懸掛在梓樹樹丫中的馬蜂窩嗎?
“好了,就這樣,定好角度,咔嚓。”
“一——二——三——咔嚓——”他從她腳下滑了下去。
“死冇用,還說你小時候在山裡面呆過。”她摘下草帽,笑著對他俯視道。
“攝影真是一門體力活呢。”他從下面爬了上來。雖然臂膀有點痠痛,但他覺得值得,好像取得了她的信任,她會笑了。
“照相就是要突出人的特點,突不出特點的照相,就是浪費膠捲。”她說。
“對啊,對啊,這跟寫作文一樣,沒有特色,不行,必須‘文似看山不喜平’,平平淡淡就沒味道。”這點他很有心得。
她沒有答話。他有點侷促:我不是說得很好嗎?
他趁著路寬的機會,超過了她,加快了腳步,說道:
“我得追上孩子們,不要跑丟了。”
“跑個鬼,自古上山一條路,前面還有我媽和我妹,能跑到哪裡去?等等,我問你幾句話。”她趕了上來。
“你跟我妹交往多久了?”
“兩年多了。”
“到了什麼程度了?”
“程度?——這?不好說呢。”
“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沒有唉,好像沒有恰當的機會,也——說不出口呢。”他很內疚,這東西,究竟該怎麼說呢,而且,這是外國的東西,說不說,也不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