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姑娘猜的一點都不差,李蓮花轉頭便傳信給了楊昀春。
“角麗譙的反應不會那麼快,因為她跟竇大人的案子沒關係,也不知道這一紙勒索信——她的計劃不會告訴雲彼丘,他也就不會想到提點他。”
“楊昀春應該會發現那附近還聚集了不少人。”
李蓮花目光定定地看著她,“竇大人是你殺的嗎?”
葉灼沉吟了片刻,終於道:“不是我。”
李蓮花微微鬆了口氣,復又有些微妙。
葉姑娘不會在這件事上對他說謊——此事她知情,或者說與她有關,但她不是動手的那一個。
不過她這麼說也意味著——竇大人確實已經死了。
這新四顧門和百川院是註定收不了場……監察司也要跟著倒大黴。
“我打算去一趟平康坊,葉姑娘要陪我去嗎?”
“現在?”
“入夜之後。”
他說著點起一盤安神香。
葉灼頓時瞭然:“不帶方小寶是嗎?”
“也不太適合帶阿飛。”
“好,你到時間叫我。”
開玩笑,那她肯定得跟著呀。
這平康坊到了夜裡有多亂……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李蓮花咳了兩聲,摸了摸耳朵,“你記得換男裝。”
葉姑娘給了他一個瞭然的眼神。
雖然方小寶進城第一天就嚷嚷著要去袖月樓,但李蓮花知道他其實臉皮很薄,眼下圖個新鮮,等真進了花街柳巷見了‘世面’,大機率會先崩潰。
笛盟主雖然好一點,但演技太差。
但是李蓮花帶自己去逛青樓?
有點子微妙。
她在自己的男裝裡挑來挑去,找著一件白色的廣袍大袖衫,衣襬上繡了一叢青竹——跟李蓮花今天的綢質青衫很襯。
從前李相夷在青樓裡可是很受歡迎的,青樓姑娘也看臉,對著俊俏公子笑都會真幾分。她可不想什麼鶯鶯燕燕的都往他身邊沾,所以有意將自己打扮得風流倜儻,而且有錢。
然而兩人在樓前匯合時,李蓮花卻換了一身樸素的灰綠布衣,配一條簡約的棉布纏環腰帶,好像有意顯示自己不富裕一樣。
他看了一眼葉灼的裝束便挑眉:“你以為我們去袖月樓?”
葉灼低頭看了看自己,純白綢緞裡衣,外頭罩絲絹刺繡大袖衫,配銀絲綴玉腰帶,比起方大公子來也不遑多讓,屬於進袖月樓都要點頭牌作陪的……
“……”葉灼:“那我去換一身——”
“不必。”李蓮花玩心又起,“正好演一出富家公子和落魄書生,走吧,葉公子。”
“所以到底去哪兒啊?”
這還是葉灼第一次猜錯他的意圖,她以為他要去夜探露華濃呢。
“葉姑娘不是一向都能猜中我要做什麼嗎?”
看見老狐狸嘴角噙笑上下打量她,有種‘扳回一局’的得意,葉灼也起了勝負心,打量他好一會,猜道:“去春風檻啊?”
“聰明。”李蓮花搖頭的表情跟說方小寶‘聰明絕頂’時一樣,“春風拂檻露華濃……葉姑娘還真是一點都不招搖哦。”
‘春風檻’是葉灼還被叫做‘清焰姑娘’時在北曲私設的青樓,表面是個妓館,實際是個既救人也殺人的地方。
她的婢女霓裳贈砒霜給那些不想活的姑娘,曾被李相夷撞破,還因此牽出一樁拐賣良家婦女的案子。
所以李蓮花對霓裳印象挺深,一看便知今日那個豐腴溫柔的‘湘君’不是從前的‘霓裳’。
葉灼聳聳肩,“李大門主十年前都沒有把我怎樣,如今難道還想找我算陳年舊事?”
“葉姑娘開玩笑了,在下一介江湖遊醫,最多不過贈姑娘幾副方子罷了。”
春風檻裡贈的最多的藥並不是砒霜,而是治療花柳病的敗毒丸和避子湯,對北曲的姑娘們來說,得病和懷孕墮胎都是要人命的事。
然而環境所限,始終治得好的才是少數,很多人走到最後一步還是會要砒霜。
當年霓裳求他放葉姑娘一馬,他還警告她此事易被有心人利用犯案,讓她收了砒霜——換了今天,他大約只會開兩張更便宜有效的方子贈她。
李蓮花狀似不經意地問:“霓裳後來去哪兒了?”
小姑娘十三四歲便敢說他‘公道只針對弱者’,如此膽色,四顧門中也沒有幾人。
“她嫁人了。”葉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