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掃著枯枝落葉,嘩嘩作響,從街面那頭滾了過來。
李蓮花低頭將手攏在袖子中,不緩不急地朝前走。
葉灼跟在他身側不遠,同樣是一言不發,卻微微勾著唇角,像是在想什麼很開心的事。
兩人一前一後,卻都默契地往僻靜的小路上拐。
這讓那位引玉姑娘更恐懼了。
她不敢離他們太近,但也不敢跑,在蕭瑟的秋風裡因為冷和害怕而微微發抖,眼淚大顆大顆掉在地上。
葉灼傳音道:“這小姑娘被你嚇得都渾身哆嗦了。”
李蓮花往後頭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一路走一路哭,肩膀無聲起伏。
“再晾她半炷香吧,以後再知道怕就晚了。”
葉灼聞言沉吟了一瞬:“其實我剛剛只是看……並沒有想買下她。”
李蓮花腳步一頓。
他原本也不是想買姑娘,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一看就心思活絡又缺乏城府,想找她打探訊息。
可葉姑娘也跟著走過去往她身旁一站——他突然發現葉姑娘的眼神很遠很複雜,像是在看多年前的自己。
那女孩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還沒有真正經歷過人心險惡,嬰兒肥未褪的臉上存有幾分天真。
“她在青樓里長大,身上的風塵氣重了些,出來也很難活。”
李蓮花只道:“試試吧……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三個人沉默著走了一小段路,李蓮花狀似隨意地開口:“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哆哆嗦嗦道:“我,我姓曲,叫引玉……曲高和寡的曲,拋磚引玉的引玉。”
“你母親教你這麼介紹自己的名字?”
然後她猛然想到樓裡教的規矩,語氣恭敬了幾分,“回,回公子……是的。”
“你可會燒火做飯、灑掃庭院或什麼的?”
什、什麼意思?
是說讓她今晚假裝燒火做飯或灑掃庭院??
李蓮花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曲姑娘,別哭了,我們沒打算為難你。”
她顯然不信,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葉灼噗嗤一笑。
李蓮花一定不知道他如今這副斯文模樣,在小姑娘眼裡宛如惡鬼——她甚至沒來由地想到一串詞:衣冠禽獸、人面獸心……
葉灼笑了笑,把自己的簪子拔了,散開一頭青絲,衝她一笑。
“我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引玉驚疑道:“你,你是女的?那、那你們……”
“是啊,”葉灼眉眼彎彎,“我是這位李公子的夫人。”
李蓮花嗆了一口氣,彎腰咳了兩聲,站直了。
倒也沒拆穿她,這種說法確實是眼下最能快速安撫小姑娘的。
引玉姑娘目瞪口呆,眼神在兩個人身上來回逡巡。
怎、怎麼會有帶老婆逛青樓還買姑娘的男人……
所以他問她會不會幹雜活,難道是打算買回去伺候他老婆的??可是他口中的那種粗使丫鬟二三兩銀子就能買到,五十兩,那起碼是通房丫鬟的價格了……
不不不,她甩甩頭,這種關頭想這些做什麼啊!
如,如果這樣、那、那她今晚應該是安全了吧……
李蓮花和葉姑娘交換了個眼神。
很多事情不用他明說,她就能心領神會。
“你長得很好看,想必也自負才情。如果讓你跟灶火、掃帚這些打交道,你甘心嗎?”
什麼意思?是怕她勾引男主人嗎?
她自覺年輕漂亮,也知道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以清白之身嫁個學子,其次是給大戶人家做妾,免不了要應對主母的猜忌。
可要是跟這位姐姐爭的話……
這姐姐的長相有一種狐狸精般的漂亮,眼神無比精明,手腕嘛……能讓夫君帶著逛青樓,買姑娘還自己掏錢……那她大約是沒戲的。
於是她急著表忠心道:“我、我雖然現在不會,但我會努力學的,絕對不會有非分之想。”
李蓮花知她誤會了,也知道這話只能算作半真半假,但還是開口道:“那你明日便不必回去了。我想個法子……讓你去天機山莊做丫鬟吧。”
這姑娘生在青樓裡,既有想要從良的願望,又有被故意養出來的、慣於不勞而獲的嬌氣。
他知道葉姑娘所說的‘風塵氣重’是什麼意思——青樓裡所學的那些技藝除了依附男人以外並無用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