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均也太離譜了吧!”
方多病看著卷宗咋舌。
上面說,黃均驕奢淫逸,在江南一帶有三十三處別苑,娶了十三房小妾,蓄養舞姬無數,還給自己的狗打了個黃金的狗牌。
“嘖嘖嘖,本公子堂堂戶部尚書之子,也沒有如此奢侈。”
“何止啊,我聽說因為國庫空虛,皇帝一頓飯的限額也才五十兩。”
而黃均出門吃飯,一碗普通的揚州炒飯便要五十兩銀子——得要粒粒米與蛋花粘連,蛋是飼人參、白朮之母雞所產,其價每枚紋銀一兩,大米用的是貢品菰米,價格是普通大米的上千倍。
方多病喃喃道:“販鹽這麼賺錢的嗎?”
李蓮花瞥了一眼笛飛聲。
私鹽的利潤本就比官鹽少很多,不僅能養活一整個金鴛盟,還表現得如此財大氣粗……果然是非常賺錢。
“這運河上最為暴利的行業是鹽與茶。”葉灼出言解釋,“尤其是鹽,從生產、運輸一直到銷售,全部都是皇親國戚把控的。”
“新帝登基以後,為了繁榮市場,將食鹽的銷售權下發給了一小部分商戶。”
“但朝廷給這些鹽商的份額也都是固定的,除非有過硬的背景,否則想要加錢購買限額也不能。”
“揚州城首富、江南商會會長黃均,便是全大熙最大的鹽商——他掌握了江南鹽市三分之一的配額,有權隨意哄抬鹽價。”
“他錢賺的足夠多,又沒法擴大生意,萬貫家財只能浪費在吃喝玩樂上——蓄妓、鬥雞、賭馬、養鸚鵡,反正就是攀比著糟蹋錢。”
李蓮花聽了也直搖頭。
入秋以來,鹽價已經漲了三回,民眾苦不堪言。
朝廷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戶部急於收上足夠的鹽稅,而皇族在上游已經賺夠了利潤,都不會去幹預民生。
“有那麼多錢,去開個善堂給下輩子積點福不好嗎?!”
“不是人人都像方大公子這樣心善吶。”
葉灼冷言道:“應該說是像你這樣的,坐不上這個位置。”
“我才不屑做這種奸商!”
“對對對,知道方少俠清高。”李蓮花拍了拍他的肩,“不過這要見黃均,得有過硬的人脈引薦——還得勞煩方大公子屈尊應對一下這奸商。”
黃均的府邸叫做“小苑”,卻氣派非常,開有福、祿、壽、財、喜五座大門。
那看門的小廝原本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見李蓮花衣著樸素,都不願意搭理他。可方大公子的拜帖一遞上去,黃均親自迎出門來接待他們,下面的人便立即堆著滿臉笑容狗腿起來。
“……真是一幫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這暴發戶的家僕就是這樣的,方大公子別計較了。”李蓮花提著衣襬跨過門檻,“笛盟主不是也一樣吃癟嗎。”
因他們到的時間湊巧,正趕上午飯,黃均便沒有帶他們在園內四處閒逛。穿過一連串假山和抱山長廊之後,直接抵達了一處琉璃瓦做頂、東闊三楹、四面虛窗的小軒,裡頭已經擺上了宴席。
“方公子,請。”
方多病一撩衣襬,大方入座。
“黃老闆這園子設計得當真精妙,光是這亭外的假山便集齊竹石、太湖石、黃石、雪石,湊成春夏秋冬之四時變化,頗具雅趣。只是這些假山石產地不一,弄來費了不少銀子吧?”
方多病既是戶部尚書之子,又是天機山莊的大少爺,知道怎麼跟愛炫富的人打交道,上來便誇讚這園內最為奢華、卻最不易被人察覺的假山石,果然惹得黃均撫掌大笑。
“方公子真是個懂行的人。不瞞您說,我這宅邸建起來,前後花費白銀六百萬兩。”
這下饒是李相夷也暗暗咂舌——六百萬兩白銀,那可是整個江南州府一年的財政收入。
“那今日這桌宴席,我可得好好品嚐。”方多病舉起酒杯敬他,“我在家可吃不上這麼好的飯菜。”
“今日不知方公子大駕光臨,廚房也未做準備,見笑、見笑了。”黃均連忙回禮,轉頭吩咐廚房再加幾道菜。
今日的主菜是金齏玉膾,其實就是鱸魚湯。端上來後便有隨侍婢女將其分割成例湯,送至賓客面前。
“有勞姑娘,我自己來。”
這玉骨瓷碟是特製的,有一處深凹下去的小碗,裡頭盛著奶白色的濃湯。潔白如玉的魚肉去了刺,旁邊鋪著切碎的香柔花葉,顯得玲瓏雅緻。
李蓮花看了看碟子裡色澤金黃